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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们回家(10)+番外

作者: 梦云归 阅读记录

想他一生赫赫功绩,却是落了家破人散尽。长子穆清魂断幽冥,次子穆风下落不明,到底是躲不过兄弟相残的结局。

看这匾额,旁人只觉那行字来得怪异,自然不晓其中因由。那牌匾是穆清送给秋月白乔迁之喜的贺礼,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小夏那丫头偷偷多刻了落款,引得小辈们也都留了名,乱哄哄闹成一片。上头四个大字是穆清所书,笔锋苍劲有力,刚柔相济。在看那行字,论霸气当是陛下,论邪魅当如清羽,若说俏皮莫不过小夏。奈何往事随风散尽,已然物是人非事事休!

“王爷。”秋月白作揖行礼,也知他是睹物思人,心中隐隐不忍,开口唤道。

镇南王敛了情绪,带着长者的慈祥点了点头。看了一会儿秋月白,好似确认着什么,缓缓地说:“听小念说你身体抱恙,可还好?”

“多谢王爷挂心,无妨。”言罢,将王爷引入席坐下,丫鬟们又上了茶水。

饮了口茶,镇南王抬眼看秋月白。过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清减了不少,本也是医者,好生调养些才是。”

秋月白不动声色地顿了下,只是笑了笑,又淡淡地问:“王爷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说来惭愧,是军中有事来劳烦先生。”镇南王诚恳地说道。

秋月白望着茶杯水汽氤氲,思绪不知飘向何方,只是漫不经心地喃喃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

待回过神来,对镇南王歉然一笑,“王爷但说无妨,月白自当尽力。”

镇南王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踱着步子,看似气定神闲,语气里仍是藏不住的忧心:“近日来许多将士突然染病不起,军医也看不出个究竟,只说看着像是瘟疫。如今闹得军中人心惶惶。”

秋月白微微皱眉,沉吟了一小会儿,缓缓地道:“王爷是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就怕是有人从中作梗,”镇南王在门口止了脚步,抬头望着夜空,露出一丝森然,“柔嘉柔嘉,德行不佳,不闻悲笳,只求女嫁,不如归家,守着庄稼。”

闻言,秋月白倒是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比寻常时候更是温文。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轻扣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口气,抿了抿盖上茶盖。目光投向门外,淡淡地说:“起风了。”

镇南王眯了眯眼,透着股肃杀之气,也不说话。

他二人都是明白,如今朝局不稳,百废待兴。柔嘉帝纵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是这个国家腐烂太久了。若是现在一有风吹草动,稍有不慎,一棋走错,就可能全盘崩坏,输得一塌糊涂。

觉得有些冷,秋月白抑不住咳了几声,扶着桌角的手骨节分明,微微发颤。

“回去歇息吧,莫受凉了。”镇南王担忧地看着他,这孩子当年是真伤了,身子骨连心都伤了,到底是他穆家欠的他。突然有些后悔来过来找他,这孩子背负的太多了。

缓了一阵,秋月白才抬起头来,笑了笑:“我明日去军营走一趟。”

“劳烦先生了。”镇南王点了点头,只是如果没有这孩子,那边关的将士该如何?那这个国又会如何?或许,这就叫能者多劳吧。

也是该告辞了,抬脚要迈出门,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月白今年应二十有一了吧?”

听他一讲,秋月白有些诧异,只是起身回了“是”。

镇南王笑得爽朗,回身拍了拍秋月白的肩膀,带着欣慰地说道:“也不小了,下回把里间人带给老夫瞧瞧是谁家的孩子。”

秋月白先一愣,又看向那隔屏轻轻地笑了下,只说:“王爷言笑了,不过是受故人所托。”

镇南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他多顾着自己。

送走了王爷,返回前厅,直接绕到内堂,在那长条几案下找到了正熟睡的安歌,俯身轻轻地把她给抱了出来。

睡梦里的安歌像只猫儿一般温顺,往里缩了缩,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手中还拽着他的衣角。

不禁莞尔一笑,目光温柔如月下的一汪春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秋月白也许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神是怎样的宠溺。

将那猫儿送回了窝,刚刚踏出门,回身把门带上。

突然,心口一阵抽痛,一手撑着墙,一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忍不住又咳了几声,靠着墙缓缓坐到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笑得极为讽刺。他好似猛地才惊觉,原来真的斗不过天,他也有他的宿命,他注定要孤寂一生,注定不配拥有幸福。

他在想,他其实很怕疼,很怕喝药。可是从很小他就知道,他生病了也没有娘,他被抛弃了,是被娘讨厌的孩子。爹也不喜欢他,他知道的。大概是他从来不是好孩子吧,所以他最是羡慕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