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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们回家(66)+番外

作者: 梦云归 阅读记录

半掩的门扉……寂静的屋子……

风轻轻地摇着门……清冷渐渐侵蚀着屋……

有门就有墙,有墙就有屋,有屋就有被困的人……

思及困顿其中的人,若鱼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猛地推开了那半掩的门,没有了皎洁月光的照应,屋内比室外又暗上几分,伸手不见五指。

四顾想寻找什么,却也什么看不到。许是比常人敏感些,鼻子嗅到的除了一室的酒香,还有空气中浮动的微弱腥气,是他太过熟悉的血腥气。

怎么会有血?!

伸手去掏出火折子,抹黑脚探着路去寻桌上的油灯。脚下绊到个柔软的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体,皱眉低头仔细一看,好似有个人影倒地。

若鱼赶忙摸着油灯点上,霎时一室落满烛光。借着灯火再看,若鱼不禁惊呼,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手不禁也颤抖了起来。

地上那人,白衣铺陈,墨发垂地。面色苍白如死,呼吸弱不可闻,就那样……无声无息无人知地,枕着一片刺目的猩红。

若鱼扑通一声跪地,轻柔抱起那骨瘦棱棱的白衣,忙不迭地忧心地唤着:“先生,先生?”

久久也为见回应,心下更是慌乱不已,忙打横将人抱起,那瘦长的身子轻之若羽,小心翼翼地安置榻上。

拿过骨瘦如柴的手腕,细细地把着微弱的脉搏,几不可闻。若鱼眉头拧着紧紧,他虽也学医好歹跟了先生几年,也知这脉象虚弱至极。

也无暇顾及如何会是如此,但见着那坛子的酒也知一二。先生年年都是如此,凡是逢着谷主他夫妻二人的生辰祭日,先生总得是躲着喝酒浇愁。

他知道是劝不住的,也由着先生偶尔的任性,索性一大早就出了门,到大半夜才回了庄子。他知道先生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秋月白昏昏沉沉转醒,只觉有一股热气涌入经脉,舒缓着心脏源头的疼痛。努力想抬眼,不禁又溢出咳嗽连连,有人扶着他起身半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感到喉头腥甜,猛地一下侧头,咳出了一口血来。

白衣上血迹斑斑,措手不及地是一旁的若鱼,怎么会咳血?这些年所谓的不要紧都是假的吗?原来已经这般严重了,果然还真是不称职的仆人啊。

若鱼自责不已,恨不得此刻就替先生死去,以此来替先生消灾解厄,求得先生一世安康长乐。

却又不得不咽下酸楚,他知道的,如果他有个好歹,那先生就更不会放过自己了。先生就是那样的人,将众生困苦都归于自己的过错,就比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若鱼心下叹气,又不敢表现太过明显,怕先生又胡乱苛责自个儿。只得强做镇定的询问:“先生可是醒了?可有好些?”

秋月白微微点头,身子也是柔软无力地靠着垫子,闭目不知是否又昏睡过去。半响,才见他扯着一抹苦笑,声音沙哑虚弱地说:“把那药拿给我吧”

“先生!”若鱼厉声喝住,他知先生所谓的药,也知那药的后果如何。只是先生何以这般打算,这无疑是要他看着先生一步步走向死亡,他做不到!

秋月白抬眼冷静地看他,只是悠悠地说道:“反正也都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开始咳血,就意味着回天乏力了。纵使是师父们都在,也是救不了他了。他明白的,也许他斗不过天,孤独地死去才是他命定的结局。

这一世,他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受尽冷眼好容易长大,他却又连累白家受罪,拖累穆风阿夏替归西,还有多少人因他命丧黄泉……

父亲、大哥、阿夏、荷叶、安素……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了,到时再容许我还清恩情,不再愧欠……

来世,再也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公子,也许是农夫,也许是渔民,也许是书生……都好都好,他只想要有一个家,上有高堂奉养,下有幼儿抚养,又有个娇妻美满,狐朋狗友三三。

许是他这话太过消极,若鱼忙摇头安慰,却也不知是在安慰先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长生果很快就能找到了。”

秋月白微微笑了笑,虚弱地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若鱼啊,你信吗?”

“我信我信。”若鱼赶忙点头,除了信长生果真能救命,也别无他法,难不成让他什么也不做,看着先生英年早逝?他会崩溃的。

又怕先生体力不支,也怕先生再说出什么自弃的话来,低声又劝道:“先生莫说话了,安心歇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