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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211)

“约摸才走了三分之一吧。”姚昆叹气。“越往后,他们调集的人手会更多。到时不止官道,山路也会被封,我们这一路也有遇到村民,方才也被官兵看到,他们根据这些都能推断出我们的去处。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匹马,什么都没有,急着赶路。这特征太明显,追踪我们的方向不会太难。到时封山堵路,我们成功到达的可能越来越小了。”

安若晨自然是明白的,她道:“还未到最后一刻呢,大人莫泄气。”

太守摇头:“不泄气,只是有牵挂。”不知他的妻儿如何了。他甩开杂念,随手捡了根断枝,在地上给安若晨画地图:“你看,这是中兰城,这是静心庵,这是四夏江,这是石灵崖,我们眼下在这。绕过这山,有条小河,我们不能回官道,大路也不能走。这河流向四夏江,但路途比较好找,容易被发现。若我还能带着你,便打算从果子村后的这山绕过去,绕过去之后又能看到河了。总之你见到了河,便知自己正往四夏江去。他们若是沿着这路追你,便以为你是逃向四夏江。在这里,有个二牛山,山下牛鼻县,这里往东走,一路有山,便是石灵崖方向。这般走虽然绕得路远,但颇是隐蔽。”

安若晨认真看着,知道姚昆的意思。

姚昆仔仔细细说完了路怎么走,果然说道:“他们想杀我,不会留活口。我死了,平南郡便在他们掌握之中。我猜这是他们的目的。但他们不敢杀姑娘,你活着,龙将军便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所以若我们遇敌,莫管我,你跑你的,我想法把他们引开。只是你若见到了将军,莫忘了替我美言,定要救我家人。”

安若晨却提了另一个主意:“若我们被包围了,无路可逃,大人便劫持我吧。”

姚昆一愣。

“他们想要我活着,大人以我性命相逼,也许他们一时不敢动手,我们便能拖得一些时候。”

姚昆简直无言以对,想像一下那画面,他用剑架在安若晨的脖子上,大喊着再过来我便杀了她。然后钱世新的人马团团将他们围在中间。就算不敢过来,也不会放他们走。于是,他和他的人质饿着肚子顶着寒风在中间,敌方围着他们喝酒吃肉等着他体力耗尽。

姚昆叹气:“那般怕是更糟,逼得对方急了,不管你的死活,将我们一起杀了。”

“谁知道会怎样呢?”安若晨喝了一口水,“反正不能任他们摆布。拼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也许还有希望。当初在安府,我以为我死定了,结果我逃出来了。大人跳窗时,是不是也以为自己没退路了,结果不是也逃出来了吗?我们不能泄气,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也许将军会突然出现救我们。”

姚昆笑起来:“龙将军哪里又知道我们如何了?他此刻,也许在与反扑的南秦大军对阵。钱世新为了混淆视听,也许派了另一个传令兵回去回话。将军以为我们一切安好。他还等着打完仗回城里接你,又哪曾想到如今你与他相隔不远,只是生死一线。”

“也许那鸽子没被打下,也许我派出去的丫头找到了孙掌柜,也许方管事派的人成功到了前线,也许陆大娘在城中找到了帮手来寻我们,也许夫人也找着了办法脱困,派人来救我们,也许将军自己有事需要回中兰城……”安若晨笑道:“大人你瞧,这么多好的也许呢。”

姚昆看着她轻松的模样,竟然也觉得前路还颇有希望。

“我要活着见将军,大人也要活着,见到夫人。”

姚昆听得动容,想到蒙佳月,顿觉振作。“你说得对,有这么多好的也许呢。”

四夏江,有一队两百人的轻骑队伍急驰飞奔出军营。

骑兵动作神速,整齐有序,一看便是训练有素。队伍在往石灵崖和中兰城方向分岔路口时刷地分散开,分成两组各奔一个方向。铁蹄声声,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其中一队为首的,正是龙腾龙大将军。

钱世新一直在等抓到安若晨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消息。他自然也不能闲着。全城都在搜查静缘师太,无果。还有失踪的陆大娘,也还未有音讯。钱世新去了安府。

安府上下早听得传言,见得钱世新来忙恭敬相迎。

钱世新也不客套绕弯子,直接说昨日在衙门里发生了凶案,姚昆与安若晨勾结,刺杀了巡察使大人,行凶后潜逃。他已派人追捕,但恐安若晨的余党仍在作乱,或是帮她又逃回城里,所以希望安家协助,若是有安若晨和陆大娘的消息,哪怕是半点不靠谱的风声,也要来报他。

安之甫一口答应。

钱世新又道,除了安若晨和陆大娘,安家还得提防一个姑子。“她约摸三十多岁的模样,瘦削,冷酷,武艺高强。她昨日在衙门杀了许多人,助安若晨逃脱。我听到线报,也许当初四姑娘便是被这姑子劫走的。”

安府众人均惊得倒吸一口气。安若希马上想到了她在府外见到的那个姑子。

“她杀人不眨眼,非常危险。且与安若晨勾结,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务必要小心。若是有见到她这般模样的,速来报我。若是有四姑娘的消息,也来报我。找到这姑子,也许就有机会找到四姑娘,找着四姑娘,便能将这姑子擒拿归案。”

安家上下均猛点头。钱世新忽然看向安若希,安若希赶紧也猛点头。

钱世新也不久留,只说会多派人来安府来护卫他们安全,走时还真留了五名衙差。

安之甫千谢万谢,命人给这些差爷准备居处,照应起居所需。之后李先生领着两人来与安之甫商议此事,安之甫将家人及全府仆役都召了来,将事情说了,嘱咐他们若是看到蛛丝马迹定要即时上报。

马上有一门房便道确有一姑子来过,说是来化缘,又说府上有黑雾压顶,近期是否有灾有难,小则失物,大则血光横祸。当时门房听得大惊,觉得遇上高人。

“然后呢?”李先生忙问。

“然后便走了。”门房没敢说觉得那姑子说话神准,便与她说了许多事,还给了她几枚铜钱,姑子谢他的好心肠还赠他符纸,让他随身带着避灾。

李先生皱起眉头,问其他人:“还有谁人见过?”

安若希不说话,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先生又说有没有见过陆大娘,众人皆答没有。

安若希觉得,这下子她家算是遇上大事了吧,大姐生死未卜,杀人狂魔在她家绕圈,钱大人派人将她家监视得严严实实,事态严重,该是可以到喜秀堂问问喜鹊簪子了。

可是一整日都未找到出门机会,安若希关切大姐安危,但是薛公子不让她跟钱世新的那些人手有接触,她听话,完全没接近那些人。于是只得从丫环婆子嘴里听着各种传言八卦,她听得颇认真,觉得这些拿去与薛公子聊聊也是挺好的。

入夜了,安若晨与姚昆躲在一座山上。水喝没了,干粮也吃光了。饥肠辘辘,还很冷。两个人都睡不安稳,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下半夜时,看到了山下有一队火把的光亮沿着大道过去,那定是搜查他们的兵队。庆幸还未被找到,又惶然不知还能好运多久。

衙府里,钱世新的心腹手下将钱世新叫醒了,告诉他,白英伤重过世。钱世新急忙换衣,培养好了哀痛的情绪和表情,赶到白英的屋子。

不一会,白英的属官和郡里各官员都赶到了。钱世新痛声疾呼,白大人被叛贼逆臣所害,大家定要齐心协力,将凶手缉拿归案,严肃城中安宁,绝不让细作趁乱生事。

众人齐声附和,表达了忠心报国,与叛贼誓不两立的决心。

钱世新忙着给白英安排后事,为各官员布置防务,各岗职安排等等,转眼天已大亮,吃了早饭,有衙差来报,说是狱中的钱裴又吵着要见大人了。

钱世新这会没工夫理会父亲,让衙差不必理他。衙差道:“钱裴也知大人会是这话,他说只消转告一句便好,他说侯宇大人生前对他颇多照顾,他闻得侯大人死讯很是遗憾,让大人别忘了好好给侯大人办丧事。”

钱世新愣了愣,挥手让那衙差下去了。

钱世新处理了些公务,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大牢看看。

钱裴见得儿子来,很是高兴。他笑道:“听说你当上了太守。”

“还不是。只是暂行太守之职。”

“那便是了。当初姚昆也是这般,之后便受了皇上的御旨,成了太守。”

钱世新皱了皱眉,不喜欢父亲话里的意有所指。“你想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为人父亲,自然会惦记着儿子的状况。衙门里头出了大事,我猜你需要帮助。”

钱世新冷笑道:“父子之情什么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个笑话。”

钱裴正经严肃:“这不好笑。”

钱世新也严肃:“确实不好笑。”他转身欲走,却听得钱裴在他身后唤他名字,还问他:“你喜欢铃铛吗?”

钱世新一僵,停下了脚步。

安若晨与姚昆又绕过了一座山,他们不敢走大道,不敢进村子,不敢找驿站和饭馆,没有时间也不敢打野味捉鱼,在山里找到些果子,涩得很,但两人还是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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