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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224)

龙大放轻脚步,将花碗轻轻放在桌上。看了看安若晨,她没有醒。枕着臂弯侧着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弯弯两道阴影,秀气的鼻子粉嫩的唇,显得娟秀娇弱。

龙大知道她皱鼻子做鬼脸是什么样的,知道她弯起嘴角笑起来是什么样的,长得是娇气柔弱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娇气。

龙大忍不住低头轻轻吻她的额角。他还知道她抱起来是什么感觉,知道她的唇软软的,知道她咬着唇的样子很可爱,还知道她害羞的时候闭着眼睫毛会一颤一颤的。对了,他还知道她睡觉不老实,半夜会踹人,他控诉她的暴行,她还不相信,末了勉强琢磨出个理由,说自己大概不习惯跟旁人一起睡。

这是可以不习惯的事吗?龙大再亲亲她额角。他也是刚练习与人同床共枕,也没踹她啊。好吧,幸好他没这睡梦中推开人踹人的坏毛病,不然把她踹坏了可没人赔他一个这般让他欢喜的。

越看越是欢喜,居然还不醒。龙大看着安若晨的睡颜,忽然心里一动,摘下两朵花,轻轻别在她的发际。挺好看的。再摘几朵别上去。这般映得脸蛋儿更艳了。可惜另半边头压着,龙大一边琢磨一边继续往安若晨头上插着花,不小心插多了,正想摘几朵下来调整一下,安若晨忽地动了动。

龙大赶紧正经背过手去,轻咳了咳,安若晨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惊喜叫道:“将军,你回来了。”

“对的。”龙大严肃状,“听说你晚饭吃得太少。”

安若晨揉揉眼睛,刚醒来声音软软的:“我等将军呢,万一将军回来没用饭的,我再陪将军吃点。”

龙大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自家娘子的脸蛋真是好捏啊。“我用过饭了。你饿吗?我让他们再准备点。”

安若晨忙摇头,军营里头总担心耽误军爷们的正事。“将军,我有事与你商量。”安若晨拉龙大坐下。

“嗯。”龙大坐下了,他知道安若晨今日去见了卢正,他还想着如何委婉地批评她,既是她自己要提了,那就正好。

安若晨说的果然是去见过卢正的事。她将她与卢正说的话,卢正与她交代的事都说了。末了道:“将军,你说已派蒋将军回中兰城主事了,那是不是已无大凶险,我可以回去吗?那儿还有许多事要办,我想回去。”

“都有何事要办?”

“给田大哥处置后事,为李长史正名,陆大娘的行踪安危,还有接回四妹,再加上我二妹的毒,总得找找解药。若是真有这药,卢正既没带在身边,那定是在中兰城里。还有卢正说的那个陆波,也得查查。”

“为何非得你去查?”龙大再问。

安若晨张了张嘴,答不出来。

龙大又道:“若是从前我刚救下你时,问你这个问题,你大概能说出好几大段的理由,如今你知道为何你答不出了吗?”

安若晨闭了嘴,因为今非昔比,不是非她不可了。

“那时你是唯一与徐媒婆交过手的人,是人证,亦是目标,所以事情你来办,自然比别人强。但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便轮不到你查什么陆波。”龙大耐心道:“我不是与你说过,我都有安排了吗。”

“是。”安若晨应了,可心里还是不放心。

龙大道:“当初我年少,是前锋将时,初战开路便是我去的。我领着人,与敌军正面相对,拼杀出一条血路,以供后头大军入城。后来我当了主将将军,便调令前锋后卫,安排阵形战略。再往后,我是大将军,打得仗更少,也许就如现在这般似的,只是坐在帐中说话。也许是与我的将官们商议军情,又也许是与敌军将领谈判交手。仗还是得打,但需要我亲自动手时,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硬仗。”

龙大看着安若晨的眼睛,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若晨点点头。

“身份不一样了,做的事也要不一样。看似越来越闲,其实越来越难。因为你做的决定得更多,而这些决定的影响更大。”龙大问安若晨:“你现在是将军夫人,你知道将军夫人需要做什么吗?”

安若晨不知道,她撇着眉头看龙大,想着若是将军说答案是“伺候将军”,她反驳不得,但心里会不舒服。龙大道:“将军夫人是要与将军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还要帮着将军一起解决问题。”

安若晨两眼发光,崇拜地看着龙大。将军你这么会花言巧语,难怪威名远播,简直能写一本《龙将军新新传》。

“这时候你该问与将军一起解决何问题。”龙大温柔提醒。

安若晨赶紧听话问:“将军,我们要一起解决何问题?”她觉得她知道啊,不就是抓住陆波,审出卢正,找出二妹的解药,抓住师太,让四妹回家,劫来钱裴,找到证据洗清太守的冤屈,揭穿钱世新和辉王的真面目,为那些冤死的人们正名讨回公道,终止战争,两国恢复和平。看,她真的都知道,不过她是贤内助,这些等将军再告诉她一遍好了。

龙大看安若晨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的主意多,于是他又问:“我刚才说,大将军都做什么?”

“打硬仗,还有坐在帐子里聊天。”安若晨迅速答。

龙大戳她额头:“什么聊天。决策千里。”

“好的,大将军决策千里。”拍马屁的口吻安若晨用得相当熟练。

“所以将军夫人也必不是跑腿的。”龙大道。

安若晨垮脸。意思是她从前是个跑腿的?好吧,没什么不服气的,她从前还真就是个跑腿的,管事呢,而且她现在还想继续跑腿。安若晨明白将军的意思了,但她没本事决策千里,她觉得她跑腿挺合适呀。

“还有,我嘱咐你的事,虽然不是全部如此,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我那般嘱咐,必是有重要原因的。比如说我让你不要去见卢正,也与你简单解释过理由,你也答应了。但你今日违背我的意思,私自去见了他。”

安若晨辩道:“那是因为将军今日不在,我心里惦记着田大哥的踪迹,他是生是死,尸首何处,总该要有人知道。将军昨夜还说未从卢正那儿审出话来,我只是想去试探一下……”

“你破坏了我的权威。”

安若晨愣了愣,说不出话来。她想说可她好歹问出了些线索,但她不敢顶撞龙大。

“卢正从军,听的是军令,服的是军威。他是奸细,但这些训练影响仍在。我命人将他绑在校场,施刑问话,也是为了给众兵士看看,叛军者便是如此下场。卢正于昔日同袍面前受辱,比受刑更让他煎熬。他撑这几日,是条汉子,他未似别的细作那般有自我了断的意思,便是他有自己的盘算,这些盘算,必须是向我屈从供出线索才能得到。包括他欲要挟你,欲与你讨价还价,也得通过我。这就是谈判,是筹码。”

安若晨咬咬唇,她自作主张,让卢正占了先机,将军失了筹码。

“所以如今卢正得偿所愿,他一定很满足高兴。他能向你透露的陆波,自然也能向我透露,什么线索可以给,什么情报不能说,你当他心里没数?”

“我错了。”安若晨很难过,问到线索的喜悦消失殆尽。卢正让她转告将军以后只与她透露消息,想来也是这个打算。打破了将军的权威,让将军在他那边不好施展。这些的确是她不懂事造成的。

龙大看她表情,叹道:“是我先前未教导过你,你不晓得,如今明白便好了。也不算大错,这不你也问出了些东西,起码我们知道卢正不是大萧人,他得通过娶妻入籍混入军中,那他也许就是南秦人。还有陆波这人,我让蒋松和古文达分头去查。”

龙大顿了顿,看安若晨仍是无精打采,哄她:“好了,这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说不定过两日便将陆波抓回来了,还有钱裴。我们能审出一大堆的线索来。”

“将军。”安若晨道:“你一会去告诉卢正,你略施小计,他便什么都说了,一切正如你所料。”

龙大失笑,这是要装做安若晨是他故意派去的吗?“这般气死他了可怎么好,我还要留活口呢。”

安若晨破涕为笑:“将军别逗我。”

她一笑,龙大便也欢喜起来,揉揉她的脸,还是喜欢她开心的模样。

“将军总没正经,我有时也猜不到将军说的真的假的。”

龙大板个脸:“这便是狡辩了不是。本将军一向严肃,说话清楚明白。”

“我不懂军中规矩,将军多教导我些。将军忙碌,也可让卫兵拦着我点,什么不能做的,教他们不许我做便是。”

“那怎么行,我不嘱咐他们那些,是因为你也需要权威。你是我夫人,难不成还得被他们指来喝去这不许那不让的?”

“可我不懂事,让将军丢脸了。”

“怎么会。”龙大将安若晨搂进怀里:“全军上下谁不知道,本将军的夫人貌美伶俐,智勇双全,甚得本将军喜爱。”

安若晨抿紧嘴忍住笑,觉得龙大将军用这么权威的腔调说这么恶心的情话真的——太教人欢喜了。

“将军。”安若晨看到了桌上那碗花。“为什么桌上有花?”好丑啊,谁会用海碗装着花啊,而且好多花枝子都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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