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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227)

蒙佳月的泪止不住的流。他们都估计错了。他们错了。钱世新迟迟不愿给案录不是因为案录有问题,而是因为案录是铁证,他一旦拿出来,便是“你必须听话”的死限。

蒙佳月抹掉眼泪,强笑道:“让大人见笑了。我心里确是非常想念我家大人的。能给他写信,我真是欢喜。”蒙佳月随便再写了几句,就是让姚昆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她说她与儿子都会平安,让姚昆务必安心。

这张信笺钱世新也拿走了,他答应一定会给姚昆送过去。蒙佳月趁机提出再看看那案录,钱世新又给她看了一遍。蒙佳月将里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了,尤其是经手的衙差和文书先生的名字。

不能放弃,不能屈从。她对自己说。

蒙佳月将案录还给钱世新,眼眶里还含着泪,却微笑道:“那就万事拜托钱大人了。”

第157章

钱世新与古文达两边送的信前后脚到达了四夏江军营,随着信而来的,还有战鼓。

安若晨自上次之后再没有去见过卢正,她觉得龙大说得有道理。她反省了一番,还认真向龙大请教,将军夫人在军营里能做什么。问话时将军大人刚刚与他家夫人做完了重要的事,正餍足惬意,搂着他家夫人沉沉欲睡,闻言挑高了眉头,勾起嘴角笑道:“你可以看书呀。我们军营里也有书册的。比如兵书,再比如……”他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啊,你能看的大概只有兵书了。”

安若晨警惕地看着她家将军闪亮的双眼,这话里定有玄机。“哦,那就请将军借我几本兵书吧。”

龙大噎得。安若晨还甜甜谢过,然后睡了。

居然对还有其他什么书完全不好奇吗?第二日龙大一早起来当真给了他家夫人两本兵书。结果中午回来,安若晨还真看了那书,而且看进去了。竟然还划了重点与他请教,求他解惑。

龙大颇有些失望,她怎么不嫌弃抱怨一下这书好闷,将军再拿些虽的来看看什么的。好吧,龙大觉得不问也好,省得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不够威武正直。

龙大认真给安若晨讲解兵法,这其中又有许多战情故事,安若晨听得津津有味,睡前还求将军再讲一个。惹得龙大叹气:“我究竟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夫人啊?”

安若晨蹲在花圃前整理花儿。太阳晒得她的脸儿红红的。她在心里与将军说她真的是个勤劳的好娘子,还止勤劳,还善解人意。晚上要陪将军做运动,白天还要照顾将军的颜面权威。卫兵与她说了,说是将军让摘了许多花,全种在营门前。

安若晨笑得傻傻的,便说是她求将军帮着找些花,却给大家添麻烦了。卫兵红着脸说大伙儿也是想着大概是夫人喜欢花,这才来问问。要是夫人欢喜,兄弟们路过哪儿看到,再给夫人摘些。安若晨谢过了。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是将军自己要摘的。

于是身为将军夫人在军营要做的事多了一件——种花。营门前的那一片真成了花圃。龙大路过瞧见了,还故意大声对她道:“胳膊还未好呢,可不能这般操劳了。”而兵士们还真的讨好地又从各处挖来更多的花。安若晨一边整理花圃一边叹气,其实她来这儿是逃命来的,顺带手的还想破解破解细作案,可不是来当花匠的。

夜里,安若晨看着将军熟睡的俊颜,真想悄悄往他头上也插朵花啊。最终还是没下手,她决定回了京城龙府再这么干。嗯,如果她真的能随他回去的话。

安若晨眨眨眼睛,将自己埋进将军的怀里。龙大迷糊中将她抱紧,喃喃道:“好好睡,不许再踹人了啊。”

这日,安若晨坐在花圃前头晒太阳看花,一卫兵来唤,说是龙将军找夫人。安若晨随他去了,却是去了马场。远远看到龙大在轻抚一匹熟悉的马儿,安若晨“啊”的一声欢呼,正想撒腿奔过去,前头卫兵回身看了她一眼,她忙端庄慢走。龙大看着她的模样哈哈大笑,安若晨觉得将军真是不该。

但走到近旁,她也忘了将军的权威,抱上了战鼓,她欢喜地唤它名字。

“马夫说你喜欢刷马。”龙大道。

安若晨给他个鬼脸,马夫才不会这么说呢。她只是熟悉环境与人搭话时顺手帮着马夫照顾照顾马儿,帮着伙夫烧了烧水而已,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把战鼓接来让你有事做。”

安若晨脸靠着战鼓,藏着自己的微笑。她知道将军对她好,她还知道将军会害羞。

让安若晨与战鼓亲近了一会,龙大将她带回房,说紫云楼那儿还给她捎来了衣物生活用品。安若晨回去一看,还真有一箱子。她开箱子准备收拾,看到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拆开,是她熟悉的小罐子。

“霍先生。”安若晨忙恭敬把霍铭善的骨灰盒请了出来。

龙大冲那骨灰罐子施了礼,对安若晨道:“古文达没漏这个就好。你不是答应过曹一涵,要将骨灰送回给他。”

“曹先生可平安?”

“还未接到不平安的消息。”龙大答。只是他们一日未到,一日便不能确定平安。

“霍先生会保佑他们的吧。”安若晨合掌,闭目向那小罐子祈祷。

曹一涵滑下山坡,跌跌撞撞地朝树林里跑,树林那头是什么,他不知道,能不能跑过这个树林,他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念叨着霍先生,觉得自己未曾辜负先生所付。他尽力了,他真的尽了全力。

他们一路被追杀。方才情况紧急,叛军有马,脚程快,而谢刚这边又已牺牲两人,曹一涵向谢刚磕头,求他务必将德昭帝安全送到石灵崖。然后他孤身奔向另一路,大叫着:“顺子,快,这边。”

他要将叛军引开,为谢刚和德昭帝争取时间。

曹一涵狂奔着,回头看时,已看不到谢刚和德昭帝的身影。他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凄凉。丝毫不敢停留,拿出所有力气奔跑。霍先生啊霍先生,你在天之灵,请保佑皇上。

身后有叛军的追逐和吆喝声响,曹一涵连滚带爬,心里害怕得要命。他不是英雄,但他是英雄的侍从啊。不能给霍先生丢脸,霍先生顶天立地,他自然也是挺直脊梁的。

“嗖”的一声,一支箭从曹一涵耳边擦过。

曹一涵“啊啊啊”的尖声大叫,吓得眼泪都出来。他一边哭一边继续叫:“顺子快走,别管我!”

哪里会有人管他呢。他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曹一涵放声大哭,一边借着树躲箭,一边恨这些树让他跑不快。

“嗖”“嗖”的好些声响,更多的箭射来。曹一涵正冲向另一棵树,忽地腿上一个巨痛,他“哎呀”一声大叫,倒在地上。

转头一看,腿上鲜血一片,他被射伤了。

一抬首,一个弓兵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他看。对着他的目光,拉开了弓弦。

曹一涵猛地闭上了眼睛。

“嗖”。

他听到了箭矢破空之声。但他没感到痛。

曹一涵睁开眼,看到刚才那弓兵居然已倒地。

更多的箭飞来,居然是前后两个方向。而他正躺箭矢互射范围的中间。

有人骑马冲入了叛军的那片林里,有厮杀惨叫的声音。曹一涵还在愣,却感到自己领口一紧,有人抓住他了。曹一涵一惊,却感到那人正将他往后拖,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着:“泽清,留些活口。”

曹一涵猛地回头,看到谢刚的脸。这时候发现自己被谢刚拖到了一棵大树后头。谢刚没管战局,低头察看曹一涵受伤的腿。

曹一涵一把抓住谢刚的胳膊,还未开口,谢刚道:“放心,救兵到了。”

曹一涵这才缓过神来,原来如此,果真如此。他嚎啕大哭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腿好痛啊,谢大人。”

谢刚一脸菜色,这人真是吵啊。不过他运气也是好,箭擦伤了腿,看着严重,却不致命。老天爷是嫌弃他太吵不想收他吧。

“哇,他是真的很认真在哭呢。”

曹一涵哭了一会听到有人这般说。他睁开眼,看到一位精神奕奕的娃娃脸正看着他。

“你好,爱哭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以唤我虎威将军。”娃娃脸很拽地说。

“啪”的一声,虎威将军被谢大人拍脑袋了。

“他奶奶的熊的,老子千辛万苦紧赶慢赶,接到信就火万火急赶来救你们。你居然打老子。”娃娃脸跳脚了。

“你也很吵。”谢刚道。然后一指看神看得挺入神的曹一涵道:“找个人来背上他,赶紧撤,他们不止这点人,后头还有追兵。”

宗泽清招来个兵士将曹一涵背上,活着的战俘堵了嘴绑了丢马背上,一众人迅速撤退。

“为什么背他?”

“他是条汉子。”

曹一涵听到谢刚的话,感动地想哭。呜呜呜,霍先生,我真的给你争了口气了是吗?

“汉子又哭了呢。”宗泽清道。

“你还是这么吵啊。”谢刚道。

石灵崖军营帐中,安若晨一边收拾箱子里的东西,龙大一边与她说中兰城里的状况。

首先是田庆的尸体找到了,确实是卢正所说的那个方位。紫云楼里已经简单安排了入葬礼数,给田庆送行。尸体会火化,骨灰到时会随他们龙家军一起回京城。在京城有一个地方,葬着如田庆这般的没有亲人家眷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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