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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283)

旗令兵站在高高的山头上挥舞旗子,向兵队指示着敌军的方向和情况。弓箭手隐蔽身形,搭箭齐发。

龙大的骑兵几声惨叫,数人中箭落马。其他人火速变换队形,将空缺补上。数人举盾围着龙大周围护他,数马齐奔,跟着前锋军杀出血路。油罐子再抛出,燃烧的烟雾阻挠了周围敌军视线。

但是未能阻挠远处旗令兵的视线,他挥舞旗子,指示战情。龙大队伍变换路线的举动被察觉,梁德浩人马火速绕到前方,再架起盾墙枪刺。

“他娘的。”数个骑兵一顿猛杀,被枪刺击落马下。两个骑兵纵马跃上,压垮盾墙,人与马皆被砍得面目全非,但也为后方拼出一条血路来。一骑兵大声骂着,含泪奔出那路,回头看了一眼旗令兵,太远了,他们的箭射不到。但这般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人本就少,这般死伤可是会杀不出去的。

“将军!”这时一个骑兵大叫着。龙大回头一看,那旗令兵倒下了,他身边站着自己派在外围潜伏专挑旗令鼓令兵下手的部下。

但这旗令兵周围也有许多护军。那部下孤身一人,虽突然发难砍倒旗令兵,但其他人围攻之下,他被逼退一旁,另一兵士已重拾大旗。龙大身边的骑兵惋惜大叫。这时候那坡上突然窜出个平民打扮的汉子。出其不意,快攻快杀,转眼砍倒两人,大旗再次倒下。那汉子与龙大部下合力,与其他兵士打成一团,阻止其他人再扛大旗。

骑兵们精神一振,大吼:“增援!”

另一个声音也大叫着:“正是,增援到!”随着这一声吼,几头牛狂奔向梁德浩的兵队,它们尾巴上绑着火绳,发疯一般,势不可挡,一个又一个盾墙阵被冲倒,躲在树后的弓箭手们纷纷大叫着跑出,被牛群追的慌不择路。

宗泽清骑着匹瘦小的马杀入敌阵,马不威风,他却是神采飞扬,双刀使得虎虎生风,手起刀落,瞬间砍倒一片。“增援!”他大叫着,“正是增援!老子来了!”

他领着的数人也冲散敌阵,一顿砍杀,目标先灭掉弓箭手,嘴里大吼着:“杀!”

没了弓箭威胁,骑兵们的压力顿时减弱,龙大一声喝:“散!”骑兵们刷的一下散开,形成三角阵形,龙大一马当先,领着众兵将杀出重围。

杀到宗泽清身边,问道:“晨晨呢?”

宗泽清还未回话,忽地一阵鼓声于山岭高处传来。众人举目一望,梁德浩这方竟有另一队旗令兵,此时正在另一个山头挥着旗令示意——东边有敌军,大批敌军!

宗泽清也看到了,答道:“将军,四夏江与石灵崖的援军赶到了。我让夫人去那头了。”

探子探到的重要消息!

前两拨探子已在深夜与龙大接上了头,但那时龙大已经安排入岭之事,探子的消息无用了。探子速退出铁蹄岭,打探周边情形,为龙大寻找退路,另一拨也要赶往石屏山方向截住安若晨,但这时候却打探到了水路上的消息。援军到了,可还颇有段距离。

十万火急!铁蹄岭被梁德浩的人手全部占据潜伏,龙大这头忙着准备应对。探子无法轻易再进铁蹄岭,也不能浪费时间在等待机会上,于是果断先一陆路一水路赶向援军,通知他们莫绕十里坡,直接到铁蹄岭来。

安若晨与宗泽清入岭潜伏,探子琢磨暗号意思,一路寻到东边绵江江畔,遇着了已经通知援军并赶回先行探路的探子。两拨人一会合,赶紧将情报报给宗泽清。

那个时候岭上突然火光冲天,厮杀声起。安若晨心急如焚,宗泽清制定对策,让安若晨到东边去,在自己军队的身边安全些,他带着兵士杀到岭中,给将军解围,领将军到河边与大军汇合。毕竟梁德浩人多势众,从水路撤退也是一个路子。

安若晨依言行事,她感激在这种时候有宗泽清这样的经验老道的大将在身边,看他沉着反应,她也有了几分信心。她不鲁莽,知道战局里战术战略重要,不是急着马上见到将军的时候,大家各行其事,各自努力,才有机会取胜。

取胜,意味着能活下来,团聚。

安若晨在探子和三名兵士的护送下奔到江畔,寻好位置,帮着探子一起在江畔给船队留下登岸信号。耳中听到远处的拼杀哀嚎,心跳如鼓。

梁德浩终于看到了龙大,也看到宗泽清。他认得宗泽清,龙大身边的一员猛将,但这猛将不该在十里坡,却突然出现。

梁德浩已无法判断自己内心的感觉,焦急愤怒不安已无法形容,他觉得龙大说得是真的,并不是唬他。皇上知情也许是真的,有大军赶到是真的,只有一件事不是真的——龙大不可能与他为伍,帮他脱罪。

龙大要做的,是把他治罪。

究竟还有哪里出了差错?他能躲过去吗?把龙大的人全杀光可不可以?用什么说辞脱罪呢?还有什么证据不利?还有别的人证吗?

梁德浩的脑子空空,已经没法想了。他盯着龙大,看着他砍飞一个兵士,奔到了宗泽清的身边。

有战鼓响,梁德浩看了过去,旗令——东边有敌军。

东边?!

梁德浩突然醒悟过来,他懂了,他懂了。他守住了所有的要道,严防中兰城和各军营的状况,他以为只要龙大的军队有丝毫朝着十里坡迈进的消息他一定会知道,他能及时处置。但他漏掉了。

四夏江。水路。

绕了一个大圈,水陆跋涉,遥远艰难,但竟然是用这个路子。

梁德浩大声喝道:“去东边,杀光他们。他们从水路来!用火!”他身边的将官闻言忙用小旗施令,高处的旗令兵看到了,用旗令指挥各队往东边杀去!

“安若晨也一定在那儿!”梁德浩一夹马腹,领着兵队便往东边冲。他失败吗?不,把龙大和安若晨还有他们那些兵将全杀了再说!

“用火!”将官们大声下令。到处都是火,这个很容易办到。

船队远远驶来,载着一船船兵将,逆流而上,缓慢前进。安若晨站在树上,看到了船队的踪影,看着他们越来越近,心弦紧绷。

再一转头,却看到叛军的旗令,他们发现船队了!紧接着,大军奔来的声响如雷贯耳,安若晨大叫:“杀掉旗令兵!”

一兵士纵身上马,赶紧杀了过去。另一头已经干掉一组旗令兵的探子也在往那处赶。

安若晨已经看到远处杀将过来的大军了,他们沿路在准备火把、火枝,弓箭手在处理箭头,安若晨明白了,他们打算用火头箭烧船,不让船队靠近。她对余下的兵士大叫:“阻止他们,砍树枝设拒马桩,让他们慢下来。”那几个兵士忙冲向树林。

安若晨看向他们的旗令兵,那兵士手中两面小旗,正在挥舞着,显然在向宗泽清那头报告着敌军状况。

必须得有人向船队报信。

安若晨焦急地看着。那几个兵士的动作很快,他们火速砍了许多枝繁叶茂的大树枝,搭架在了道路中间,枝叶高耸,能挡着马儿和军队的视线。但这只能缓一缓对方进发的速度,终究不是解决办法。

安若晨一咬牙,踹断一根树枝,撕下了自己的衣摆,将布条绑在枝条上,向着船队挥动旗令。若只是挥舞树枝,她担心对方误会,绑上布条,怎么都容易联想一些。

旗令里,对前方陷阱风木水火土都有设置,这是告诫军队小心应付。一般来说,风指箭,木指拒马枪阵,水是江河,火便是火阵火油,土一般指大坑悬崖。

安若晨向叛军方向挥一下旗,然后往前推两下,向上举三下。她希望自己没有记错。她重复着这个动作,挥一下,往前推两下,向上举三下——这个方向,敌军要用火头箭。

安若晨满头大汗。但她看到船头有兵士回应旗令,他们看到了!安若晨简直喜极欲泣。她看到船队在分散,以准备应对火攻。最靠近岸边的一艘船上有兵士跳了下水,迅速朝岸边游来。越来越多的兵下水,速度快的已经接近岸边。

身后方向马蹄声响,马儿嘶叫,敌军到了!马儿在树枝丛前停了下来,不愿再走,步兵冲了上来,一些人搬枝条,一些人攀爬着要过来。

安若晨这边的兵士挥刀砍上,两边打了起来。

船兵已经游了上岸,抽出背上的大刀就往这头跑。安若晨大声叫着给他们指路,越来越多的兵士上了岸,冲到了树枝路阻的前头。两边人马激战起来,弓兵暂时被挡住了。但更多的兵士赶到,绕过战区往岸边冲。

第一艘船靠岸!

兵将蜂涌而出。

两边很快交汇,打成一团。

“安若晨!”

有人大叫她的名字,安若晨举目一望,竟是梁德浩。

“杀了她!”梁德浩朝着树上的安若晨一指。旗令太过明显,她的藏身处早暴露无疑。

安若晨大惊失色,她可不会坐以待毙。她哧溜一下滑下了树,朝船兵的方向跑。但没跑多远,叛军的两个骑兵已经赶到,安若晨一猫腰钻进矮树丛,躲开了骑兵砍下的一刀,顺手抓了把沙泥,钻出来洒向马的眼睛。

那马受惊嘶叫,扬蹄昂身,马背上的将官摔了下来。另一匹马上的兵士一惊,策马要躲开,安若晨不待他有机会回身砍她,在马儿擦过她身边时匕首一划,刺伤那兵士大腿,那兵士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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