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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30)

无论如何,是阻止不了安荣昆告秘的。这个安若晨心里清楚。安荣昆是家中小霸王,方才就算将他拦下,也不可能说服他守口如瓶。相反,他会更兴奋,更迫不及待到爹爹面前邀上一功。

安若晨很快整理好心绪,她镇定下来,握着四妹的肩:“芳儿,你听我说。”

安若芳慌乱:“大姐,怎么办,怎么办?”

“荣昆还是个孩子。”安若晨的语速很慢,但语气坚定。

安若芳点头,慌得去抓安若晨的手:“他一定会去告诉爹爹的。”

安若晨顺势也将安若芳的小手握住了,用力捏了捏,与她道:“先莫慌,你听姐姐的,闭上眼,深吸三口气,从一数到十。”

安若芳张大眼睛看着安若晨,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听姐姐的话,姐姐需要你冷静下来,下面的话很重要。”

安若芳咬了咬唇,依言而为。她闭上了眼睛,深吸气,数到了十。待她再睁开眼时,虽然仍是害怕,但不那般慌了。

“很好。现在,你仔仔细细地听姐姐说。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照办。”

安若芳用力点头。

安若晨捏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极严肃地道:“荣昆是个孩子,急性子,所以他定是耐不住听完我们所有的话。他只听到了后面几句,便是我说要带你走的那几句。然后他就跳了出来说要去告诉爹爹。”

安若芳咽了咽唾沫,再点头。

“爹爹此刻便在府里,全府上下都在寻你,所以荣昆这般跑去一说,很快便会有人来寻我们。我们时间不多了。你且记住姐姐的话,务必记住。”

安若芳看着姐姐的眼睛,听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只是吓到了,很害怕,我寻到了你,怂恿诱拐你与我一道逃家。你没有答应,你不敢。你怎么可能离开你娘。”

安若芳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姐姐这般说。安若晨用力一捏她的手,道:“重复一遍,方才发生了何事?”

安若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安若晨喝道:“重复一遍!”

安若芳抖着唇,小声道:“我躲起来了,姐姐找到了我,教我与你一道离家。我不答应,我害怕,我不能离开娘。”

“没错!便是这般!”

“姐!”安若芳眼泪又要下来。

“一定记住!事情便是这般!是我诱拐你离家,你不愿。然后荣昆听到了,便告诉了爹爹。他是小孩儿,他记不清我们究竟说了什么,是我要带你一起走,要用你要挟爹爹。”

安若芳落泪。

“莫哭。”安若晨快速地说,“爹爹一定极怒,会打骂于我,这些都无妨,姐姐是被打骂惯的,姐姐不怕。但爹爹定会将我锁起来。你记住,抱着你娘哭,你娘会护着你。你甭管发生了什么,一口咬定你不想离家,你绝不离开娘。你不舒服,你头疼,求你娘带你回房。”

安若芳点头,用力抹泪。

安若晨接着道:“你在房里躲上两天,然后来找我。我铁定是被锁在屋里。你要小心,要避开其他人,莫要让他们知晓你来找我。”

安若芳再点头。安若晨问她:“记住了吗?你且说说,一会爹爹打骂起来,问怎么回事,你怎么答?”

安若芳哭着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呢?”

安若芳再把安若晨的嘱咐又说了一遍。

“很好,很好。”安若晨把安若芳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无论如何,莫让爹爹和你娘将你关起来,莫要被关起来。你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什么难处是过不去的,你记住!千万记住!离家的念头,莫教任何人知道,连你娘都不行。若你两日后仍不改主意,你来找我。”

安若晨说着这话,想到了龙大将军。他说再不会给她第二个机会,而她真的再用不上那机会了。

安若芳呜呜哭着,待要说什么,却听到了家仆们的叫喊声:“她们在这儿呢,找着了!在这儿呢!”

安若芳猛地一震,抬头看向安若晨。安若晨冲她微笑,替她抚了抚发鬓。

“莫怕。”安若晨对妹妹道,将她拉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灰草屑,牵好妹妹的手,“我们去见爹爹。”

偏厅里,安之甫和各房早已等在那处,安荣昆得意洋洋咧着嘴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另一边,坐着钱裴。他饶着兴味地看着安若晨姐妹两个走了进来,笑了。

“芳儿。”四房段氏一见女儿便哭了起来,张开了双臂。

安若晨暗地里推了妹妹一把,安若芳顺势扑进了娘怀里抽泣。完全不敢看钱裴和爹爹。

安若晨不待安之甫发话,扑通一声跪下了。

安之甫一脸怒容瞪着她,未及说话上来便是一个耳光。安若晨顺着力道倒在地上痛哭,“爹爹,女儿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安之甫上前又是一脚,“你好大的胆子!说!怎么回事!”

安荣昆在一旁晃着腿叫道:“我都听着了,大姐说要带四姐离家。”

安若晨一脸惊恐哇哇大哭,说自己糊涂。因着找不着妹妹着急,又受了惊吓,所以见着了妹妹便脑子发热,哄她说带她走。只是哄妹妹的,而且妹妹没答应,她并不是真想逃家。就是哄妹妹的。

可惜安之甫今日不吃她这套了,何况钱裴就在一旁看着,待嫁过去的两个女儿居然说要逃婚,这还了得!

“给我拿鞭子来!”安之甫大声喝,家仆赶紧取鞭子去了。

安之甫一指安若芳,问她:“你说,怎么回事!”

安若芳抖若筛糠,好半天才期期艾艾把安若晨教的话说了一遍。安若晨伏在地上,听她把话说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四房段氏听女儿这般说,赶紧道:“老爷明察,这事与芳儿可没关系。全是大姑娘自己想干的。芳儿自小乖巧,从未离开过我身边,年纪又这般小,怎么可能会想离家。刚才她们都说了,是大姑娘自个儿的主意,我们芳儿还劝她来着。此事与芳儿无关啊!”

安若晨伏在地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并不是真心要逃,她就是随口说说,她哪有胆子逃。她真的就是哄妹妹乱说的。

“还敢狡辩!”安之甫对安若芳再无疑心,只对安若晨恨到极点。

鞭子送来了。安之甫也不再问话,发了狠地挥鞭抽向安若晨。安若芳还在一旁,安若晨咬紧牙关不敢喊痛,她怕她一喊,安若芳便会吓得为她求情吐出真言。

果然鞭子一下去,安若芳就尖叫哭喊求爹爹住手。四房段氏这才醒悟过来,拖着抱着将女儿带走了。

安若芳一走,安若晨就开始痛哭,求爹爹饶了她这一回,说她再不敢胡说了。安之甫先是小女儿吐了钱裴一身失了颜面,后是大女儿教唆着姐妹一起逃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他一鞭又一鞭,打得安若晨皮开肉绽,再叫不出来。

最后劝他住手的却是钱裴,他似看够了戏,说道:“好了,安老爷消消气。若打死了,我可是会心疼。大姑娘这般有胆识,我当真是中意的。教训归教训,莫打死了。”

安若晨听得这话,强撑着一口气抬头看了钱裴一眼。钱裴嘴角含笑,眼里满是嗜血的兴奋。安若晨迅速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安之甫停了手,喘着粗气,瞪着安若晨,又踹了她一脚,将鞭子丢地上,“小女不懂事,教钱老爷见笑了。”

钱裴起身,笑道:“哪会见笑,我欢喜都来不及。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待日子到了,让花轿来接人。”

安之甫与钱裴客套着,将他送出门。待转身回到偏厅,对着安若晨骂:“混账东西!”

安若晨屏气敛息,闭着双眼一身的血,倒地上一动不动,不需要装便已是将死模样。安之甫挥了挥手唤来家仆:“把她抬回房去,找大夫来给她治伤,莫教她死了。”

安若晨被抬了回去,丫头奶娘哭成一片。安若晨未睁眼,她全身上下血痕累累,痛入心扉,吸口气都似痛去了半条命。但她活着,而她妹妹没事,暂时的,幸好没事。

大夫来了,给安若晨瞧了伤,开了药。当天夜里安若晨发起了烧,但熬过去了。第二天安之甫跑来她房里看她死没死,见她情况还好,没他以为的那般伤重,便喝问她想如何逃。安若晨直哭说她一时糊涂脑子发热,哪曾想过怎么逃,就是这么一说罢了。安之甫问不出什么,也觉得她确没那本事计划,斥了她一顿后便走了。走时命人封了她的屋子,门锁上窗户钉上,除了送食送药,均不许人进来。

安若晨闭着眼听着安之甫咆哮,一切如她所料。

安若晨心里数着日子,又过一日,十月十三,离十五还有两日。

这夜里,安若芳跑来了。她偷偷摸摸地,进不得屋子,便在窗下小声唤。安若晨咬牙忍痛拖着身子挪到窗边。

“姐,姐,你可好?”

“姐没事。你可曾挨打了?”

“没有。”

安若晨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且她能来看她,看来也未曾被囚。

“姐,你屋里可有人?”安若芳小心问。

“没有。”

安若芳再小心道:“我偷偷来的,瞧过了,没人。姐,你听我说,我在小黄院角那,悄悄挖了个洞。先前是小黄自己挖的,它不是从那儿走了嘛,再没回来。我找它,发现了那洞。前些日子,我想姐姐若是想逃,也得有地方可逃,便偷偷将它挖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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