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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36)

宗泽清一叹:“你说得有理。按常理而言,这确才是合情合理的诱敌之计。她若退了婚躲进了衙门或是军方严管之地,那敌便诱不成了。”

谢刚未言声,他一个纵跃跳过巷子,隐身屋顶之上,远远看着安若晨蹒跚而行。

宗泽清也跟了过来,一起看着,过了一会又叹气:“挺可怜的,是吧?拼死逃了出来,最后还是得回去。”

“起码闹了这么一出,太守和将军都盯着看,那钱裴断不敢对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安之甫也不能再虐打于她了。”

“好吧,这般说来事情也是有好的转机。”

两人再无言语,静静看着安若晨艰难地走到了府衙大门外,守门的两个衙差看到了她,正待喝问,她却似再支撑不住,倏地倒在了地上。两位衙差忙奔过来察看。距离太远,谢刚他们听不清双方说了什么,只见一衙差急急忙奔进衙门内,另一名衙差将安若晨扶到门前“鸣冤鼓”那儿,安若晨撑着鼓架站直了,拿起鼓锤敲了几下鼓,复又倒地。过了一会,几个衙差出了来,抬了块板子,将安若晨抬了进去。

第一步成了。

谢刚与宗泽清对视一眼,齐齐跃回巷子,策马回府,向龙大复命去了。

龙大听得如此,点点头,一派沉稳冷静。可等了许久,未等得太守姚昆派人来请,倒是谢刚手下的探子回来报,说衙门里奔出了两队人,一队去了安府,一队出了城,朝着福安县方向而去。

宗泽清皱眉:“太守大人先联络那两头,是不是安姑娘的话未被采信,太守欲遣她回家,遂唤她家人来接她呢?”

谢刚道:“我在路上已将太守大人的为人作派与她说清楚了……”

宗泽清打断他:“未曾说你指点得不好。现在说的是太守大人信不信得过安姑娘。”

“该是信了。”龙大不慌不忙,“他相当重视此事,故而速派人先去稳住两家,让他们勿生事端勿吵闹。好让他能安心处置安若晨所报之事。他还未来请我,定是想多问几句,待有把握了再告诉我。”

“对。”谢刚白了宗泽清一眼,他只不过想说既是知己知彼,以安姑娘的聪慧,取信太守大人该不会太难。

又等了好一会。终有卫兵来报,说太守大人派人来请,有军情要事与龙大将军商议,事态紧急,望将军即刻动身。

龙大应了,让来人先回去复命,他带人随后就到。

路上,宗泽清悄声与龙大道:“太守大人道事态紧急,难不成是想着快些让将军把话问完了,好让安姑娘按时辰上花轿?”

龙大点头。这似足姚昆的作派,把事情讲清讲楚,然后撇清责任,不惹麻烦。

“将军可有对策?”宗泽清颇是为安若晨可惜。

“问话问久一些算吗?”龙大淡淡反问。

宗泽清脸垮下来,真的假的?然后眼角瞥到谢刚忍笑的表情,好吧,他懂了,将军你这般调戏人不合适吧?而且还是调戏皇上亲封的虎威将军!

宗泽清一拉马缰,骑得靠边一点,一个人静静。你们都不着急,我自己好好努力想想,万一在事情结束之前真的想出什么好法子能帮一帮安姑娘呢。

到了郡府衙门,宗泽清还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但他们看到安之甫带着安平及数名仆役杵在衙门大门处。安之甫脸色铁青,又慌又怒。宗泽清接到龙大递过来的眼神,立时会意。他故意拖慢脚步,待龙大他们进了衙门,自己转向了安之甫。

安之甫顿时一脸哀求和感激地迎了过来。

“安老爷,你怎地在此?”宗泽清抢先问。

安之甫差点抹泪,乱七八糟地解释着,说女儿明早得上花轿,半夜里忽然不见了,全府上下正寻人呢,却接到太守大人传话,说女儿此时在衙门处,有重大案情相报。让他们稍安勿躁,耐心等着,待问完了话,事情处置妥当,便会让他们将女儿领回。

“原来太守大人召将军过来议事,竟是与安大姑娘有关啊。”宗泽清安慰道:“既是太守大人如此说,安老爷安心等着便是,不必着急。不过安姑娘能有什么大案啊,安老爷府上可是有什么麻烦事?”

安之甫等的就是这句,赶紧道:“宗将军有所不知。我这大女儿之前一直乖巧听话,但近来也不知怎地,竟忤逆了起来。她的亲事早已定下,一切顺顺利利,可说来不好意思,这实乃家丑。前阵子,我四女儿丢了,我猜着该是大女儿闹的事,便将她打了一顿关了起来。没想到她今夜里居然偷偷跑了出来,闹到了太守大人这儿。这简直是混帐东西。她近来有些疯颠,我是怕她胡言乱语,惹怒了太守大人,也给自家抹黑,招惹祸端。但大人不让我们入内,只能在此等候,说真的,我也猜不到她会胡说些什么。将军你是知道的,再如何,我们这些都是家务事,可没犯哪条律例。”

“是呀,打打女儿,这当然是家务事,太守大人不会为这个怪罪于你。你再仔细想想,近来可还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太守大人把龙将军都叫来了,肯定不是为了什么打打女儿的小事。”

安之甫张了张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太守大人将龙将军叫来,是因为晨儿吗?”他一下子急了,对对,方才宗将军似乎是这般说了,只他一心撇清关系没听进去。“将军明察啊,我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做正经买卖的,作奸犯科的事可从未犯过。求将军在龙将军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可真是老实做买卖的。晨儿被我打了,怀恨在心,定是为了泄愤胡说八道。啊,对了,她母亲去得早,那孩子不明白,一直觉得是我与她姨娘们对不住她母亲,小时候可是闹过好几场,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我当她没再往心里去,可没曾想她还怀恨在心。我这次又打了她,她定是恨极,故而编造了什么大谎报复于我。”安之甫说着说着冷汗都下了来。

宗泽清忙安慰:“无事无事,我都明白。我得赶紧进去了,不然龙将军会怪罪。你先别急,待我听听是何事,能帮你的,肯定帮忙。你也想想究竟有什么事是安大姑娘能拿来编排的,回头告诉于我,我想想办法。”

安之甫赶忙谢过。

宗泽清进了去,龙大和谢刚慢吞吞刚进衙堂后院,正等着人来领。宗泽清赶紧过去,低声对龙大报:“安家的买卖定是有不干净的地方,安之甫吓坏了。以为有把柄落在了安大姑娘手上。”

龙大默默点头。这时主薄江鸿青出来相迎,与龙大道:“将军莫怪。实在事情发生突然,又关乎军情要事,不便公开衙堂审案,太守大人便命移到后院一间雅室。将军请随我来。”

江鸿青一边领路一边轻声将情况说了。那都是龙大已听安若晨说过的。龙大一脸严肃,轻皱眉头,像是头回听闻此事一般。待走到雅室门前,江鸿青已粗略将事情报完,他停了脚步,道:“太守大人见她一身伤,虽是在家中已有大夫医治过,但她逃家颇费周折,又走了这般长的路,许多伤处已迸了血,便召了大夫给她治伤。大人欲先见将军,商议清楚后,再唤那安姑娘出来问话。”

龙大颔首,抬脚迈进了屋内。

屋内没有旁的人,只姚昆紧皱眉头坐在灯下。见得龙大来,忙起身施礼相迎。龙大还礼,谢刚与宗泽清又各自施礼,一众人行完礼数,这才坐下。

江鸿青招呼衙差上茶,待安排妥当,将房门关上,一屋五人,对灯相顾。

龙大先开口:“姚大人,方才江主薄已将事情与我说了。那安姑娘所言可信得过?”

姚昆点头:“颇是可信。徐媒婆莫名身亡,再加上誓众会上,安姑娘被谢金追杀。谢金一案,本就疑点重重,只是欲往下查,却又全无线索。安姑娘不识得谢金,但谢金偏偏挑了她下手,这也太过巧合。想来,谢金是识得她的。徐媒婆利用说亲和人牙的便利,利诱控制了些姑娘,让她们套取情报消息。谢金开的是酒馆,三教九流,人来人往,也是个伪装掩护行动的好地方。而这二人,竟然都死了。他们都是很有可能会被安姑娘揭发身份的,南秦方面于是下手灭口,也是合理。”

“谁人灭的口,那安姑娘可知?”龙大问。

“她道当日她躲过谢金追杀,躲进了树丛,曾有一男子欲诱她出来,当时官兵们入林搜捕,那人便匆匆走了。她未见着那人脸面,当时也未想太多,以为是官兵之一,于是未曾相报此事。”

“官兵入林搜捕,可未搜到除谢金和安姑娘之外的其他可疑人物。”

姚昆道:“龙将军说的这个,我也问了。安姑娘道,若那人当真是细作,定是狡猾,许是躲在了树上。”姚昆顿了顿,“我找了当时搜林的衙差问了,那时候他们与将军的人手,确是都未搜过树上藏身之所。”

谢刚敛眉,太守大人果然一如既往保持住了风格,还要强调一下他的人手与将军的人手同样犯了疏漏之错。

龙大面无表情,似听不懂姚昆的言外之意,只道:“既是未曾搜查树上,便不能说树上无人,也不能说树上有人。安姑娘说的那人,除了安姑娘自己,谁又知道?”

姚昆噎了噎,皱起了眉头:“若是报了假案,对安姑娘又有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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