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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65)

这番话滴水漏,有礼客气,安若晨自然说不得“不”字,只能告辞离开。

安若晨走出招福酒楼大门,绕着酒楼慢吞吞走了两圈,心里很是不甘愿。只是认真对着酒楼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一无所获,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回紫云楼找龙大再商议讨教。

招福酒楼宾客往来,安若晨离开时与一蓝衫男子擦肩而过。那男子容貌与神情均无特别之处,安若晨对他完全没有留意,并不知道自己曾听过他的声音,见过他的背影。

安若晨的毫无反应让蓝衫男子微笑,他走进酒楼,对迎上来的刘则有礼地道:“刘老板,我订的福如海雅间。”

“闵公子。”刘则殷勤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招手唤来一位小二:“领闵公子去福如海。”

小二扬声应着:“好咧,福如海,公子这边请。”

蓝灰外衫男客进了福如海雅间,也不等小二报菜单,熟门熟路的点了三道菜,小二倒好茶水,应了菜单,便下去了。不一会,刘则推门进来,领着一位小二给上菜。小二上完了菜下去了,刘则却是未走,问道:“闵公子看看菜可合口味?”

那闵公子用筷子拨了拨菜,压低声音道:“怎地招惹上了安若晨?”

刘则轻声回道:“她故意找事,我会应付好的。”

闵公子扫他一眼:“如何应付?”

“一切按先生吩咐的,只当无事,她寻个没趣,找不到什么线索把柄,久了自然就注意别处去了。”

“是吗?”闵公子夹了一口菜吃,又问:“你家闺女丢了?”

刘则僵了一僵,若无其事答:“是。正找着呢。”

“丢得不太寻常啊。”

刘则抿了抿嘴,他知道闵公子消息灵通,衙门那处也有人,自然不敢说瞎话隐瞒,于是道:“公子是为这事来的?公子放心,我会处置好的。昨日我外出应酬了,内子一时慌乱才会报官,我已安排好了,不会闹大的。”

“都闹到太守那儿去了,把安若晨也招了来,还嫌不够大?”闵公子道:“你女儿一日不找回,一日不能结案,后患无穷。”他重重放下筷子,瞪着刘则:“究竟发生了何事?”

“确是女儿丢了,已派人去找。会处置好的。”

“你可是瞒着我招惹了什么事?”

刘则恭敬应道:“公子明察,事情轻重我心里有数。公子交代的事,我哪件不是办得妥妥贴贴的?”

“你那娘子呢,可也是老实安分,不惹麻烦?”

“她自然也是。”

刘则答得肯定,闵公子却不满意。“安若晨已经盯上了你们,龙腾那边嘱咐了要再去丰安县查你娘子和品香楼,当然还有你。这叫不惹麻烦?平白无故,你女儿怎会莫名失踪?自己家里睡得好好的,还能与那安若芳一般凭空不见了?你娘子厉害,居然跑去报官,想做第二个安若晨吗?”

刘则一僵,还真是没想到龙大会想到要去翻查旧账。“公子息怒。这里头定是安若晨的手段。那日在街上,她便诱拐了茵儿,又装成好人模样送了回来套近乎。事情究竟如何,我会查清的。再说了,品香楼那头与我们的事完全无关,他们再去十趟也无用。”

“安若晨的手段?你打算如何查?”闵公子冷哼。

“我就是一普通平民百姓,普通百姓丢了女儿如何去查的,我便如何查。既是已报了官,自然由官老爷为民做主。至于安若晨,与我刘家并无关联。我夫人喜静,女儿失踪后又积郁成疾,不见外客了。若是真有绑匪用我女儿提什么条件要求,我也不会屈从的。”

换言之,他们会如寻常百姓一般生活,别人抓不到把柄。他们也不招惹安若晨,不给她查探线索的机会。女儿不会成为要挟他的筹码,他宁可牺牲掉孩子也会顾全大局。

闵公子不说话。

刘则也不再说话,静静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闵公子问:“可有安若芳的消息?”

“没有。这城里城外,均未听到有相似小姑娘的线索。怕还真是遇难死了,只是尸首还未被找到。”

这时候门外有小二的叫声:“上菜了。”随着话音,一位小二推门进来,托盘里捧着菜。

刘则对闵公子道:“那好,那再给公子烫壶花雕。”说完转向小二:“公子再要壶花雕,快些。”

“好咧。”小二放下菜盘子。

闵公子道:“好,就这些就够了。”

刘则应了声,与小二一道退了出去。

安若晨回到紫云楼里捧着刘茵失踪案的案录卷宗使劲看,没看出什么新花样来。她懊恼又沮丧,强烈自责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想找龙大认错,将军不在。想向谢刚请教,谢刚已外出。

安若晨等到了入夜,实在坐不住,拿了短剑到校场一通练。

自己乱舞了好一阵,心情并没有变好。她坐在校场边上,看着不远处的靶人,在月光下形只影单,显得有些寂寥,想起来当初在将军面前出了大糗,抱着那靶人眼泪鼻涕横飞的,忍不住叹了口气:“猪狗牛羊鸡鸭鹅。”真希望将军大人失忆将那段全忘了才好。

“饿了?”有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

安若晨惊喜转头,却发现原来不是龙大。

宗泽清过来,往她身边一坐:“不是才用过饭没多久?”

安若晨垮脸,她是怎么树立起饭桶形象的?“宗将军怎么在这儿?”

“整理查看马队,明天我要去前线办事了,正好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说说话。”

“要打仗了吗?”

“这个说不好。但防务总是要做好的,不能等敌军来犯时才手忙脚乱。”宗泽清说话响亮,很有精神。“你莫担心,我们龙家军个个以一抵百,真打起来,断不会让那些南秦兵有好果子吃,定让他们哭爹喊娘。不过中兰城离得远,你是没机会听到的。”

“宗将军有勇有谋,我信宗将军定会保我们平南郡平安的。”

宗泽清哈哈大笑,连道“那是那是。”他抬头看了看月亮,“今晚的月色不错啊,你等我一下。”

未等安若晨回过神来,宗泽清一溜烟跑掉了。没过一会,他抱着一坛酒两只碗还有一个鼓鼓的油纸包过来,喜笑颜开地生又往安若晨身边一坐,把东西摊开。一坛酒、两只烧鸡。

“来来,我们吃。不够我一会再去拿。”

安若晨傻呆呆瞪着那些吃的,不是吧,真以为她饿了所以去偷吃的了?两只这么大的烧鸡,还不够吃?

宗泽清看到她的表情笑:“不是说你贪吃,这人啊,饿了呢,就得吃,伤心难过呢,也得吃,遇着烦恼心事了,也得吃。”

总之就是吃就对了。安若晨被他感染,也笑起来。宗将军真是个好人,这是看出她烦恼了,关心她呢。

于是安若晨也不矜持客气了,宗泽清撕了只大鸡腿给她,她就啃,递了碗酒给她,她就喝。校场边的小草坡上,两个人一起举碗共饮大口吃肉。

安若晨吃了两口酒,脸便成了粉红色,整个人感觉要飘起来,感觉真不错。“我从前从未试过这般失态吃食的。”

“失态着吃,味道更好,对不对?”宗泽清眼睛亮晶晶,很有说服力。

安若晨哈哈大笑,点点头。

“心情好些了吗?”

安若晨再点点头。

“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一言难尽呢。”安若晨晃着脑袋,“办的案子颇不顺利,还以为自己有了重大收获,结果突然没了。”安若晨粗略地将事情说了说,主要说了自己在抓不抓人这件事上的犹豫和后悔。

“这没什么。”宗泽清也跟着她晃脑袋,“有一次我跟着龙将军出阵应战,那一战两军皆派出了强将精兵,我方也是准备充分,摆下了箭石阵列,盾杀矛墙……”他看看安若晨的表情,挥着鸡翅膀道:“你就只需知晓是相当厉害的兵阵就对了。”

安若晨用力点头。宗泽清举起鸡翅膀啃一口,安若晨也陪着啃一口鸡腿。

宗泽清见安若晨如好兄弟一般地捧场,很是高兴。于是喝上一口酒接着说:“话说对方军中有一名名将,与龙将军那是过招三百来回啊,我领着兵护龙将军左翼,并负责冲杀阻断他们阵式。后来龙将军一刀将那将领砍伤,那厮见势不妙竟后撤。这像话吗?这么多兵马看着呢,他居然后退,他那两名副将就冲上来缠杀龙将军,我一看,赶紧一横刀便去截那贼厮。”

“贼厮的意思就是你说的被砍伤的那个名将,对吧?”安若晨听得津津有味,但先确认一下谁是谁。

“对。”宗泽清说得眉飞色舞的,“我得告诉你啊,打起仗来可不似街头干架那般十来号人,数万人混一起拼杀,若是兵阵一乱,哇,那是惨不忍睹。茫茫一片人海,全是血、尸体还有脑袋、胳膊什么的,站着的也看不清谁是谁。”

安若晨差点没吐出来,鸡腿都想丢掉,忍住了,忙问:“看不清可如何是好?”

“有旗令啊!还有鼓号!”宗泽清遇着个好奇好聊的,又是“花前月下”,配着鸡肉美酒,讲得很是起劲。“这里头可有大讲究,什么鼓声,敲几下,什么阵队进,什么阵队退,不同旗子,什么颜色,挥几下,往哪儿挥,全是有含义的。战场之上,大家都是看旗令听鼓号行事。这些旗兵鼓号兵可不是随便挑一人出来就能胜任的。那得身强体健高大醒目的,似你这般短腿的,举了旗阵下拼杀的兵将也看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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