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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映晴空(19)+番外

尚鹊侧头道:“何解?”

“门主下令,要辉煌门上下让他毫发无伤。”

尚鹊颔首道:“嗯,花三公子的确貌美过人。”

“但袁先生说留一条命即可。”左斯文道。

尚鹊想了想,又重复道:“嗯,花三公子的确貌美过人。”

左斯文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叹了口气道:“希望樊掌门的动作能再快点。”救人又不能彻底地救人,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里面的分寸把握让他每次听报告都听到头疼。

尚鹊道:“比起樊掌门,我倒是更好奇薛侯爷和明尊如今如何了。”

左斯文突然皱眉道:“其实花家也好,九华派也好,与辉煌门有何干系?”若说雪衣侯府还牵扯着点魔教和朝廷,那么纪无敌关心樊霁景和花淮秀就不免让人费解了。毕竟,纵然九华派崛起,也绝不可能对辉煌门造成威胁。

尚鹊这次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貌美过人。”

左斯文艰涩地开口道:“其实门主并非一个好色之徒。”

池塘边突然传来大动静。

纪无敌跳起来,冲着袁傲策扑了过去。

袁傲策无奈地托着他,一起倒向了池塘里。

落水声巨大,水花飞溅。

“……”

尚鹊转头看向左斯文。

左斯文一脸肃穆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色渐晚,西边只剩那仿佛随时会被抹去的余光。

一望无垠的树荫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让暗沉的天空更加阴冷。

花淮秀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上,手里拿着一块五六天前买的烙饼。自从半个月前遇到第一批杀手,他就一路啃着这样的干粮向西逃离。九华派和花家都在东边,而此刻他最不想去最不想依靠的就是这两个地方。

夜幕降临,四周越来越暗,近在咫尺的景物也模糊起来。

他低头,咬着烙饼用力地拉扯了会儿,才咬下一小口。又干又硬的烙饼入口,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即便吃了半个月,他还是不习惯这比石头更硬的口感。

卜。

是脚踩树枝的声音。

花淮秀身体僵住,手捂着鼻息,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杀手的来历他毫无头绪。

按理说,以花家在江湖上的独特地位,应该没有一个门派敢轻触其锋才是。毕竟花家“财神”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若是得罪花家,等于得罪天下爱财之人。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是钱财如粪土?

可杀手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

花淮秀隐约看到有人影出现在视野之内。

以他的眼光评断,这些杀手的武功不算高,至多与他在伯仲之间,但是他们每次都是七个人一起出动,自己能屡屡逃脱还多亏他们每次在关键时刻的配合失误,或是七个人互砍,或是一个人冲过来替他挡刀。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命断黄泉。如今想来,或许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自己命不该绝?

人影一步一步靠近。脚步极轻,若非之前那身清脆的踩枝声,他恐怕还未发觉。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果然又是七个人。

花淮秀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不由自主地跳着,全身的肌肉紧绷成岩石,一动都不敢动。

人影慢慢走到树下,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

由于光线太暗,花淮秀只能隐约看出他挥了下手。

另一个人突然跳上与他相邻的一棵树上。

花淮秀的心几乎蹦出胸腔。若非此时四周晦暗,那人定然能将他从这些枝枝叶叶中分辨出来。

随即,又一个人跳到另棵树上。

花淮秀的心几乎停跳。因为他突然想到,之前打手势的那个人若是也往树上跳的话,那么一定会跳到他这棵树上。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移动,摸到剑柄。

这是他用的第三把武器,剑身上已经被砍卷了好几处。但此时此刻,他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柄剑了。

站在树下的人终于动了。他刚刚跃起,就感到一阵杀意从头顶涌来,几乎避无可避。

花淮秀不得不出手。

若是等那人发现他藏在树上,自己将更加被动。

杀手毕竟久经训练,在感应到杀气的刹那,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提在手中的刀几乎在同时朝上看去。

叮得一声。

刀剑相交,溅起点点火星。

其他杀手当下一声不吭地冲了过来。

不管他们曾经失手过多少次,配合失误过多少次,至少在此时此刻——

他们天衣无缝。

花淮秀在一瞬间堕入那张剑气组成的渔网之中。

他的武功虽然不济,但这半个月来训练出来的反应却非同寻常,当下双脚在树干上一蹬,整个人如鲤鱼一般跃出网外。

但杀手又岂会让这条到嘴的鱼再飞出去。

剑网顿时一缩,成为七条锁链,如影随形地冲着他的脚踝攻去。

花淮秀此刻脑海清晰无比,若是被缠上,自己定然十死无生。他就地一滚,反身拼命将手中的剑舞出一道坚强盾牌!

月上枝头。

淡淡的光从空中照耀下来,点亮交战双方。

花淮秀暗暗叫苦。

有黑暗掩护,他还可鱼目混珠,而如今他等于孤立无援,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的武功本就未到以一敌七的地步。借着月光,杀手轻易窥出破绽,三把剑如阎王索命的令牌,齐齐朝他袭来。

生死一线。

花淮秀的剑慢了下来,他甚至懒得再抬手去躲,反正躲无不躲都是一个结果。

他心中唯一遗憾不甘的是,他竟然是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不管花家,还是樊霁景,恐怕都不会猜到他的结局是如此吧。

……

又或者,他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儿子,自作多情的表哥,根本死不足惜。

不知天底下,可有人会为他的死而唏嘘?

花淮秀缓缓地闭上眼睛……

可惜……

他不会知晓了。

在他等待着生命消逝的刹那——

一只胳膊将他强硬地扯入怀中,交剑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剩下的四个杀手惊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和那双在月光下森冷入骨的眼眸。

真情未明(二)

花淮秀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明明才一个月多,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千年。对着那张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轻松勾勒的脸,他竟然喊不出名字。这种无言并不是因为遗忘,而是沉痛到无法遗忘。

樊霁景搂着花淮秀,淡淡地望着前方,“你们动手,还是我动手?”

杀手们面面相觑,突然齐齐掠起。

四把剑从四个不同的角度朝樊霁景袭来。

自从花淮秀知道樊霁景是杀步楼廉的真凶之后,就再也没为他的武功担忧过。

一道寒光横过。

杀手们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招式,便感到脖子一冷,血花喷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堕落下来。

樊霁景收回剑,转头正要开口,一阵熟悉的掌风迎面扑来,手下意识地抬手截住。

花淮秀瞪着他,那双明媚如晨曦的眼睛如今晦暗得好似不见天日的幽潭,冰冷刺骨。

尽管光线昏暗,但两人实在挨得太近,眸中寒光让樊霁景无处可逃。

“表哥。”他声音里带着恳求。

这一招他曾经屡试不爽。

但显然,这只是曾经。

花淮秀缩掌为拳,用力地挣扎着了下,瞪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冰渣子。

樊霁景默默地放下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

打过一个耳光之后,花淮秀的气似乎顺了些,冷笑道:“听说九华派在樊掌门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樊掌门最近应该忙得无暇分|身才对,怎么有空来树林郊游?”

樊霁景道:“我想你。”若是从前那个樊霁景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但是现在这个樊霁景不但说出口,而且还说得十分自然。

花淮秀冷笑道:“没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太空虚?”

樊霁景低声道:“表哥,跟我回去吧。”

“回去?”花淮秀好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般,嘴角拼命往上咧,“你觉得天下间还有哪个地方能让我用回去两个字。”

花家因为他逃婚,所以回不去。

九华山……那是他被他亲手赶下来的地方!

樊霁景道:“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花淮秀的心猛然揪痛,痛到他忍不住抬手挥了一拳过去。

樊霁景这次没有抓他的手,而是微微地移动脚步,让他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花淮秀打了一个巴掌,挥了一拳还不过瘾,干脆抬起一脚,朝樊霁景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樊霁景默不吭声地硬接。

“你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停下吗?”花淮秀突然往后退出两三步,“刚才那一掌一拳一脚是你亏欠我的!我现在全都还给你,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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