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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场(18)

作者: 刘迪 阅读记录

大概是格子上二年级的时候,斐斐走了。

她还像往常一样等在斐斐家门口,等了一会不见斐斐出来,她就往她家饭厅张望,后来,斐斐妈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红红碌碌的扎头发的蝴蝶结,她说斐斐参军了,是被来部队演出的文工团带走的。斐斐没有来得及告别,只给她留了一卷蝴蝶结。程阿姨说,没关系,斐斐走了我叫军军哥哥带你上学,格子没等程阿姨说完扭身就走了。

那天格子逃学了。妈妈知道后,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打了格子的屁股。

那以后,格子很忧伤地想念着斐斐,怀念和斐斐在一起的时光。

斐斐走了后,苏青丹叫飞飞带格子上学。

上学前,飞飞来到格子家门口等她,然后两人一起走。放学回来也是一起走,早下课的那一个等在还没下课那一个的教室外面,无拘无束地看看光景,游游荡荡,反正那时作业都不多,所以也不急于回家。等那一个出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开始往回走。

冬去春来,转眼格子小学毕业了,飞飞也升入了高中。

后来一些男孩子开始叫他们“小两口”,还跟在他们身后起哄。格子觉得很丢人,就不跟飞飞走了,但她发现飞飞还是在不远处跟着她,她试图甩掉他,但是很难,格子于是就生气了。等到没人的时候她板着脸小声对飞飞说:

你干吗总跟着我?

你妈妈叫我照顾你。

一提到妈妈格子更加生气,我不要你照顾!

格子往前跑,想甩掉尾巴,跑了一阵,气喘吁吁的,但回头瞄了一眼,发现飞飞还不依不饶地在身后跟着,于是就凶巴巴地说:

你总跟着女孩走,不要脸!

飞飞听到格子的话,脸一下子涨红了。格子也觉得话说重了,但性子里又是不会转弯的,终究没去挽回。

谭阿姨曾问过飞飞,为什么不和格子一起走了?为此谭阿姨还打过他,但飞飞没有吐出一个字。谭阿姨知道飞飞也是个犟头,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

两家大人碰到一起,说起此事,都觉得也自然,孩子一天天大了,开始有界限了。

那以后,飞飞再也没有来过格子家,即使经过门口,也要绕着走。

他们以后再见面,像不认识一样,两人都低着头,谁也不理谁了,格子和飞飞就那时对立起来的。

但格子心理明白,飞飞对她终究是没有威胁的。

自尊和阻隔

格子早晨起来的第一泡尿,一般是在床上尿的。姥姥起床后,总是把痰盂拿到床上来,格子便靠在姥姥怀里,睡眼惺忪地坐在痰盂上撒尿。如果这时恰好被出操回来的妈妈看到,格子就要遭到训斥。妈妈就是看不惯这孩子身上的这些坏习气。

在妈妈的眼里,格子好像一无是处,她总是挑格子的毛病。她会突然检查格子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统统扔出来,让格子重新整理。她说女孩子的衣柜不应是这样乱糟糟的,应当整整齐齐。如果吃完饭,格子去做作业了,妈妈会叫格子帮助姥姥洗碗。最叫格子不能容忍的是,连玩伴妈妈都要限制。妈妈总是说女孩子要文静,不能疯疯颠颠,在她的眼里,很多女孩子是绝对不能一起玩的。

爸爸几乎是看不到的,妈妈偶尔回来,也只是训斥。

妈妈那段时间好像特别焦虑和烦躁。

妈妈的严厉管教,使格子的话越来越少,变成了一个十分内向的孩子。

那天,大礼堂演《红灯记》,演出之前,全体起立,高唱《东方红》。格子站在椅子上,脖子伸得很长,小脸唱得通红,在众多的声音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越发兴奋起来,便更加卖力地去唱,那感觉像是自己在领唱。她知道这是一首严肃的革命歌曲,所以要很认真地去唱。

唱完,她以为妈妈会表扬她,可妈妈却说:满场就听你的破锣嗓子在吼。

格子脸皮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眼看挂不住了,妈妈的话强烈地伤害了格子。好在戏开始了,没有人注意她。

那天,是首演,家属小孩不许入场。最前面一排坐着师首长,首长后面是穿着皮夹克的飞行团老飞们,再后面是穿黑帆布工作装的地勤机务人员。两边分别是警卫连、汽车连、导航连、场务连、卫生队,很多连队还没排上号。卫生队沾了女同志多的光,排在第一批观看演出。格子是沾了妈妈的光,把门的警卫连战士哪有不找妈妈看病的?那天,大礼堂坐得满满的。

演小铁梅的是县剧团的一枝花,外号叫“小刘长瑜”,因为部队文工团缺少演铁梅的演员,就把她特招入伍了。她每天在湖心岛踢腿练声,总有一些战士在湖边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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