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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502)

“真他娘的扯!”张征再啐了一口。

“将军再要什么君命不受什么的,想想,那是什么后果。”苏青再次叹气。

“唉!”张征耷拉着肩膀,也是一声长叹。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还是不该回撤。”好一会儿,张征再次忿忿道。

“嗯。”苏青看了眼张征。

“蜀中易守难攻,整个蜀中,有将近二十万大军吧?二十万大军,还要援什么援?要是二十万大军还守不住,那援了也是白援!”张征喝了一大口酒。

“襄阳城破,将军说,朝廷那些人,吓着了。”苏青低低叹气。

“朝廷哪些人?就是皇上吧?蠢货!”张征啐了一口。

“不说这些了,明天天一亮,就赶回江都城,守好江都城。”苏青欠身过去,将杯子在张征杯子上碰了碰。

“回江都城,我守扬州。”张征喝了酒,再倒上。

“扬州反正守不住,江都城在手里能守得住,在我手里,十有八九守不住,我回去,那就是扬州守不住,江都城也守不住。”苏青也倒上酒。

张征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咱俩,认识了得有十几年了吧。”苏青抿着酒,转了话题。

“二十三年了。”张征答了句。

“也是,老子三十生辰都过了。”苏青说着,笑起来。

“还年年过生辰,过一年少一年,过个屁!”张征一边笑一边呸了一口。

“不过生辰怎么收礼?”苏青曲起一条腿,眯起了眼。

“他娘的。”张征一边笑一边骂了句。

“那个王妈妈,还记得吧?一年过两回生日,说是一回是父难日,一回是母难日。”苏青笑问道。

“我还能忘了她!那条老母狗。还母难父难,母难是难,那父,明明是快活极了,难什么难!不要脸的老母狗!”张征一边笑一边啐。

“她哪管她爹她娘是难极了还是快活极了,她要的是收生辰礼,不要脸是真不要脸!”苏青啧啧。

“她那个老茶壶死那天,我瞧着她那个高兴样子,哭着哭着,竟然憋不住,笑出来了,看她笑成那样儿,老子那会儿都后悔了,不该杀了那个老茶壶!”张征嘿了一声。

“那个老茶壶,杀他这事儿真痛快,对了,他怎么得罪了?二十多年,我竟然一直忘了问,娘的,竟然一忘就是一二十年。”苏青想着他和张征头一回杀人的事儿,笑起来。

杀那个不要脸的老茶壶前,他想着过后一定问问张征,为什么那么恨那个老茶壶,可杀了之后,他太兴奋太激动,竟然忘了问了,一直忘到现在!

那一回杀人,真是爽极了。

“我在欢门外头讨饭,朱大婶拿了半块烧饼给我,那个老茶壶不让给,不给没什么,可他说,给我吃点儿没什么,可我吃了还得拉出来,实在讨人嫌。

他这话,不是人话。”

“他也不是人,我早就想杀他。”苏青眯着眼。

“他死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张征笑起来。

“嗯,他不是人。”苏青不知道想起什么,狠狠的啐了一口。

“明天,还是回江都城吧。为了咱姐。”沉默片刻,张征看着苏青道。

“觉得,这一仗,咱们梁地还有胜算吗?有多少胜算?”沉默了好一会儿,苏青看着张征问道。

张征沉着脸,没说话。

“早晚而已,能守住江都城,就能多撑一阵子,梁地能撑住,将军就没什么事儿,将军没事儿,咱姐就没事儿,回去比我回去好。”苏青语调清淡。

“江都城守不住,就守不住,别死守,该走就走。

咱姐,一个妾奴而已,咱们,也跟奴儿差不多,真要怎么样,殉国都轮不着咱们这样的,带着咱姐,该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不用死。”张征沉着脸道。

“既然这样,干嘛要那么攻这扬州城?”苏青看着张征问道。

张征紧紧抿着嘴,没说话。

“将军对咱们,咱姐我,对咱们三个人,都是恩同再造。这个,我心里明白,心里明白,咱姐,也一样明明白白。

冒天下之大不韪,驱民攻城,不过是为了给将军开路,把自己当成一把利刃,粉身碎骨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

这心思,我明明白白,这会儿再跟我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苏青拍了拍张征。

“这份大恩,我一个人来报,护着咱姐,隐姓埋名……”张征的话没说完,就被苏青打断,“仇能替,恩不能替。

再说,觉得咱姐那性子,是个为了活着怎么都行的?

别说她,我也没觉得活着有什么好,活着是不错,可也没好到非得活着不可。

别说这些没用的。”苏青声调中透着疲懒,和丝丝的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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