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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61)

二十五年前,我刚刚开始接手药材采买这一块。

药材行当,懂药识药第一要紧,采买上头最不容有失,那一年,我跟着几位叔伯,从北到南,到田间地头,深山密林,查看采买药材,一去就是三年零十个月。

等我回到安庆府,说是柔娘已经死了三年了。”

叶安平的话顿住,好一会儿,才接着道:

“左家跟我说,柔娘是得急病死的,其实不算是。

我二月里启程,夏天里,当时的安庆府尹孙洲夫人王氏,大宴宾客,几乎请遍了安庆城里的小娘子,当晚,宴席结束,别的小娘子都回去了,只有柔娘,一去不返。

隔天,孙府尹夫人王氏亲自到左家,说柔娘和她娘家侄子王庆喜一见钟情,已经成就了好事儿,两人怕长辈责怪,一早上就已经启程赶回无为老家了。

王夫人娘家侄子王庆喜早已经有妻有子,当时刚刚中了举,到安庆府,是为了跟在孙府尹身边习学。

我不知道王夫人给左家许诺了什么,左家欢欢喜喜送走王夫人,认下了这桩事。

隔年春天,柔娘的小叔和长兄,同榜考中了秀才。

夏天,说是柔娘到了无为,一病不起,已经没了。

我到家时,柔娘已经无影无踪了三年半,死了两年半了。”

叶安平垂着头,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眼李桑柔,苦笑道:

“我去了一趟无为,王家是当地大族,人才辈出。

我到无为的时候,王庆喜在京城高中二甲,喜报刚刚递送到无为,整座城里,锣鼓喧天。

王庆喜确实在三年前的秋天,带了个女子回到无为,说是很宠爱,隔年夏天,女子确实病死了。

柔娘没埋进王家祖坟,她一个妾,又无所出,她不配,她被埋在了义冢。

我悄悄挖开,薄薄的棺木已经腐烂,人……”

叶安平喉咙再次哽住,好一会儿,才能又说出话来。

“我和柔娘自小儿两情相许,两家也觉得合适。

柔娘识书达礼,教养极好,聪慧善良,她绝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见一个清俊男子就投怀送抱,何况,王庆喜当时已经三十五六,矮胖粗黑,并不清俊。

柔娘必定是被王庆喜奸污,被孙洲夫妻联手害死的。”

李桑柔打量着叶安平。

听他这些话,他今年肯定五十出头了,看起来还是十分悦目,想来年青的时候,相貌风采,要远超过清俊两个字。

叶家又是天下药商第一家。

柔娘哪怕只有一丁点儿脑子,确实不会看上矮胖粗黑、三十多岁、有妻有子的王庆喜。

“左家得了好处,欣然认下了这事儿,不过死了个女儿,左家有的是女儿。

我和柔娘还没定亲,打不了官司,甚至,都没有说话的立场,可柔娘的冤屈,我没法抛之不理。

十九年前,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买了二十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你是最后一个,生在腊月。”

“你要杀了谁?孙洲夫妻?还是王庆喜?还是,已经杀了?”李桑柔扬眉问道。

“没有。我想杀了他们三人,可是,还没来得及。”

叶安平低低叹了口气。

“湛泸是怎么死的?”李桑柔看着叶安平,片刻,问道。

第40章 湮凤

“二十个孩子,到他们十一二岁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湛泸一个人了。

我对她寄以厚望,每个月都去看她,我对她很好。”

叶安平看着李桑柔。

“她恋上了我。”

李桑柔眉毛飞起。

这可真狗血,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眼前的叶安平,削瘦灰败,依然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当年他没灰败的时候,肯定比眼前更有魅力,再说,他又是湛泸的主人,有钱有颜的主人。

湛泸是被当作杀手训养大的,大约在成长过程中,就没怎么见过男人,甚至没怎么见过人。

“到她学成出师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替我杀了那三人之后,我要把她收到身边。

二十多年前,我去过一趟无为,回到安庆府的当年,就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陶氏。

我要替柔娘讨个说法,需要很多银子。

那二十个婴孩,相互不能知道,都是单独养大,单独请师父教练,以免有学不成的放出去,泄露一切,到后来,虽说只有湛泸一个人了,可给湛泸请的师父,都极昂贵。

这些银子,单凭我从族里分得的一份养家银,根本没办法承担下来,我得像父亲祖父希望的那样,接手叶家,做一个叶家有为子弟,要是这样,我就不能不成家。

成了家,像个正常人一样,我才能调动叶家如山似海的银子。”

李桑柔眉梢微挑,怜悯的看着仔细解释他为什么要娶妻的叶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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