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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669)

孟彦清挪了挪,透过树叶缝隙,看着开始往西边慢慢滑落的太阳,一颗心已经焦急忧虑到没感觉了。

老大这烟花信号,换了他,他肯定看不懂,当然,世子爷肯定比他聪明,世子爷肯定能看懂,必定能看懂,可世子爷,这会儿到底是死是活?

老董说过一句,世子爷这一趟,九死一生,九死,只有一生……

唉!

孟彦清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把,想拍走那些拍不走的不祥念头。

吉人自有天相,这是老大的话,再说,世子爷是真正的贵人,福泽深厚,贵人都是有神灵护佑的。

这太阳落的也太快了,唉……

孟彦清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叫,孟彦清一个机灵,后背绷的笔直,接着又是一声鸟叫,孟彦清用力抿着嘴,屏着气,片刻,又是一声。

孟彦清一口气吐出来。

好了好了,有信儿了,有信儿了!

孟彦清急忙拿起系在纽绊上的木哨,一短两长吹了三声。

这木哨是小陆子削的,吹起来和鸟叫声几乎一模一样,要听熟了,才能听出来不是真鸟叫。

旁边不远,同样一短两长三声鸟叫响起,鸟叫声一串儿接着一串儿,混在山里的鸟儿们欢快的奏鸣声中,淹没在欢快的鸟叫声里。

孟彦清听到哨声一串儿接一串儿的传了出去,猫着腰,四下警惕着,急急往约定的地方赶过去。

孟彦清身后,一个接一个的云梦卫猫着腰,迎着远远的灿烂的晚霞,奔向约定的地点。

……………………

常州北面,绵延十几里的梁军大营里,灯火如星落人间。

正中的帅帐中,武将军专注的看着刚刚送到的军报折子,两只脚泡在热水中,由着苏姨娘细细揉捏。

帐蓬外,亲卫禀报了一声,送了封急递进来。

武将军接过撕开,看了几行,就拧起了眉。

苏姨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脚抬出来,擦干,穿上袜子。

婆子端了水出去,苏姨娘洗了手,见武将军已经坐到长案后,忙拿小银壶倒了水,过去研墨。

武将军提起笔,片刻,却又放下了,指着刚刚收到的信,和苏姨娘笑道:“建德城递信过来,说昨天有人花了六七千银子,买空了建德城里的烟花,昨天夜里,在大慈寺山上放了半夜。”

“这是要干什么?递信儿?”苏姨娘脱口道。

“唉!”武将军一脸苦笑,“你看看,连你都能想到,这是要递信。可建德城这边,居然还要写信给我,说不明究竟!”

苏姨娘不知道想到什么,想笑,又忍住了,片刻,神情微微黯然,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这烟花放的狂妄肆意,倒很有那位世子的作派,这是那位世子要联络别人,还是有人要联络那位世子?”武将军紧拧着眉。

“很像那位李大当家。”苏姨娘缓声接话,“有一回,我和她闲话,说到打起仗,兵荒马乱的,一旦失散了,要想再找到,那就是撞天昏一般,全凭机缘了。

“她就说,要是那样,她就找个地方放烟花,在放烟花的地方,等着要找她的人去找她。”

武将军凝神听着,片刻,示意苏姨娘,“说说这位李大当家。”

“从哪儿说起?”苏姨娘犹豫了下,笑问道。

“从你觉得她不一般的地方说起。”

“嗯,要说不一般。”苏姨娘顿了顿,笑道:“比如刚才,您说:连你都想到了,建德城那边,居然不明究竟。

“她说,男人之狂妄,全在这样的话里。”

苏姨娘一边说,一边小意看着武将军的神情。

武将军眼睛微眯,随即摆手道:“你只管说你的,没事儿。”

“嗯,她说,男人和女人,确实体力有别,像猴子,狼,狗等等,也是公母大小有异,可从来没听说过公猴子比母猴子聪明,公狗比母狗聪明,怎么到人,就是男人必定比女人聪明了呢?”

“这是什么话?”武将军哭笑不得。

“她还说,不管是国还是家,男人把女人屏弃在外,不让女人作主,不让女人握刀握枪,可等男人打了败仗,女人一样被杀被辱。

“回过头来,打了败仗的男人,却辱骂殴打手无寸铁的自家女人,因为他们的清白和名节有辱有损,全是因为女人受了辱。

“至于当初战败时,男人是逃还是降,那倒无关紧要,男人么,总是不得已的。”

苏姨娘一边说,一边看着武将军。

“女人自有女人的贞节,女人因为男人战败受辱,也一样因为男人战胜而荣耀,这有什么不对?”武将军皱着眉。

“我不懂这些,只是听她乱说,觉得有意思。”苏姨娘圆滑的回避了武将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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