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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855)

除了审案子的,从陈留县拉过来的证人和苦主,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再加上衙役,堂下更挤。

再说,府衙大堂很不利于看热闹。

照任尚书和曹先生商量的,这案子,就挪到贡院门口审理。

得了回话儿那天,白府尹就和应推官往贡院门口看了又看,定好了在哪儿摆官案,证人站哪儿,闲人免进的线拉到哪儿等等。

到了开审前一天,应推官看着搭起了芦棚,摆好官案,各处布置好,只等第二天开审。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看案子的最佳位置,比如离得近的树桠上,某块拴马石上,闲人免进那道线的头一排,早就被人坐上蹲上,抢得了先机。

黑马和小陆子、蚂蚱、窜条、大头几个人,转了一圈,竟然一个像样点儿的位置都没有!几个人一起跺脚后悔,大意了!

李桑柔没过去看热闹,和平时一样,坐在顺风总号后院里,对着清亮的河水和对岸的角楼,悠闲自在的盘帐看话本。

付娘子头发挽在脑后,插了根白玉簪子,一条素白裙子,素白抹胸,一件素白窄袖褙子,昂着头,干净利落,气势昂然。

陆贺朋跟在付娘子身边,抱着厚厚一摞卷宗证词等等,准备随时递给付娘子。

米瞎子蹲在证人那一片地方的角落里,拄着瞎杖,一幅愁苦模样。

被建乐城府衙和陈留县衙役们带过来三十来个证人,以及苦主杜五媳妇,挨个从大车上下来,穿过汹涌的人群,被带到官案前。

哑巴一身镣铐,叮咣响起,穿过人群,经过那一群证人时,站在最前的苦主杜五媳妇一声尖叫,扑上去,一把抓住哑巴的头发,伸手就往哑巴脸上挠。

“你这个贱货!不要脸的贱货!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没死!贱货!骚货!不要脸的东西!”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放开她!你这个泼妇!”

“你才是贱货!你放开她!衙役呢!都是死人吗?”

“她骂的是骚货!她哪儿骚了?”

……

“肃静!”

白府尹急忙猛拍醒木,诸衙役一起敲起水火棍,齐声高喊:“威武!”

沸腾被压了下去,白府尹暗暗松了口气。

哑巴垂头垂眼,跪在正中。

白府尹长篇大论念了案情,再念了一通三司的复文:原取证不妥,为查明真相,特调杜五街坊邻居等知情者,当堂讯问。

陈留县杜五家街坊邻居,哪有人经过这样的阵势的,一个个战战兢兢,懵头昏脑的答话,也有三两个人来疯的,问一答百,说的口喷白沫。

证人中间,孙媒婆被问的最多,答的也最多。

街坊邻居中间,她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也不过到县里秀才老爷家说过几回话,往陈留县衙头家吃过一回喜酒。

今天的阵势,她想都没敢想过,晕头涨脑,胆颤心惊,白府尹问什么,她答什么,就连她从中间贪了彩礼铜钱这事儿,也一个铜钱不少的交待了。

重新审问的过程简单顺利,一群证人,是有问必答。

街坊邻居的这些证词,听的周围的闲人们时不时喧嚣声起,愤怒的高喊着,咒骂杜五夫妻不是人,死了活该,杜五媳妇也该死该杀,叫骂声不绝于耳。

心软的男男女女,一边听一边抹眼泪。

任尚书没怎么听那些证人说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看热闹的闲人身上。

嗯,眼前这样的群情激愤,令人满意啊!

讯问虽然顺利无比,可毕竟证人的数目在那儿呢,一圈儿讯问下来,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到付娘子代哑巴发声时,付娘子只问了两件:

这桩婚事六礼不,哑巴生父生母是把女儿卖给了孙媒婆,孙媒婆也没跟带来巴父母提一个嫁字。

孙媒婆领着哑巴送到杜家,要说卖,没有身契,要说嫁,没有婚书,没有拜堂,没有见证,媒也不成媒,这是太平年间,盛世之下,不是战乱之时,若是这样的婚姻也算婚姻,那仪礼还有何用?

第二件,就算哑巴是嫁进了杜家,嫁给了杜五的儿子,杜五当着儿子的面奸污儿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屡次行奸,杜五媳妇殴打哑巴近死,为父为母,毫无廉耻,无德行。

这样禽兽不如的一对儿夫妻,如今却要拿一个孝字,取哑巴性命,这一个孝字,是用来教化世人,还是拿来做禽兽吃人的法宝的?

任尚书三人在周围一片喧嚣哭喊咒骂声中,头抵头嘀咕了一阵子,叫过白府尹吩咐了。

白府尹再次拍响醒木,压下周围的喧嚣,宣布堂审结束,案子如何判决,待三司会议后,再行放告。

这份放告出来的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当天下午,府衙门口的八字墙上,就张贴出了三司的议判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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