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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落谁家(19)

这天,已经入夜,我们正在饭厅吃饭,忽然很急的敲门声惊扰了安静,如锦去开门,进来的是林叔,他满脸着急,似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笑着招呼,“林叔,先坐下来再慢慢说吧!”如雪已经机灵的去倒茶了。“不坐了,快、快跟我走一趟,有个病人。”病人?这么晚了,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人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平日里看的官家小姐夫人不在少数也不见他如此,我匆匆换了身衣服,冬日的夜很是寒冷,我是极怕冷的,所以只要我在,屋里的火炉就不断。如锦替我围上裹绒的披风,我刚要踏出门,尹勋已经跟了上来,却被林叔阻止了。这就奇怪了,林叔应该对尹勋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随我到药房,林叔也只是开始那几天不习惯,似有疑问却也不多说什么,后来也就不理了,现在怎么……

“这不是普通人家,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的进出的,看的又是女眷,你一个大男人终是不变,放心,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尹勋看着我,似是询问我,很是担忧。“没关系的,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门了,等诊完脉我就回来。”我失笑,轻柔的安抚他,我并不是娇弱的女子,还怕别人欺负了去?

不过,他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我这一趟治病日程,花的并不只是几天而已。一去再回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遇见

我跟林叔坐上了马车,匆匆的往目的地赶去。我问林叔:“到底是给什么人看病?”林叔却十分谨慎的说,“是皇都来的贵客,皇长子安王爷的侧妃,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出一丝差错,不然出了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明白了吗?”我乖巧的点点头,当然了,无论是谁我都会仔细诊治的啦。王爷侧妃怎么会来到这里看病?看来林叔也不能也不会给我答案。我闲着无聊,把车帘掀开,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忽而一片小雪花飘进来,下雪了?已经是初春了,月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如韶华般柔和,撒了满室的余辉。春天啊,让人充满希望的季节,只是我的希望在哪里呢?

在我沉思的时间,车已经停下来了我缓缓走下来,门口居然站了两排面无表情的侍卫,站得板正,两尊石狮子威严怒目的伫立在石阶下,整个府邸给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我深呼吸了一下,迈开步伐走了进去。一进门,已经有管家走上前来带路,看到我像是看到救星似的,一直说:“总算是盼来了,快点吧,别让王爷等急了……”王爷也来了?对一个侧室的病这么重视,那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了。我随着管家左走右转,林叔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过了很久,到了一个翠竹环绕,泉水淙淙的别致厢房,门外跪了一排丫头,我见状后失笑,怎么情况似曾相识啊?这时,室内传来一声咆哮,“怎么大夫还没有来?!你们都干什么去了?!通通给我滚出去!”

我看见身旁的管家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真是个没有耐心的主人啊!我连忙走了进去,很多人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我勇敢的迎向了未知的困难。我摒着呼吸走进了内室,穿过层层帷幕,我看见满地杯盘狼藉,一名穿着米白色华服的男人坐在床头,约三十出头,震怒的眉眼间又有着深深的担忧。听见有人进来,又开始咆哮:“不是叫你们都滚出去吗?还敢来惹我?”没有回头,仍然深情的看着床上一脸病容的女子。

我环视了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无奈的走上前,“王爷,我就是大夫了,请问,要我,呃,滚出去吗?”我无辜的说。他一听,忙回过头,“你?”语带怀疑。

“对,正是在下。”并没有卑躬屈膝,他只是有个尊贵的身份,但同我一样都是凡人。他站起身来,这里的人都有个习惯就是打量别人,我就大方让他看,反正不会少块肉。不过,不是很急吗,怎么现在又有心思怀疑?不一会,他就用幽沉的语调说:“你进来看看她吧,”顿了一下,“请你帮我治好她,她好像很痛苦……”不若刚才的高傲,像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我慎重的点下头,掀开床上垂地的紫金纱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庞,一头青丝披散在周围,长长的睫毛嵌在紧闭的眼上,不是十分的美丽,却能在眉宇间看出这是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因为紧皱的眉头虽然很痛苦却默不作声,隐隐忍着。我坐下来,拿出一只手,当我翻过她的手心想把脉时,惊讶于手心长满的茧子,很粗糙,竟不像是个养尊处优之人,脉息很弱,再探,脉搏断若柔丝,状似无力,这是一个身心具创之人,已经积劳成疾,脏腑很虚弱,我在思索着,似乎很麻烦啊,皱着眉,“她这般虚弱,你们不应该让病人长途跋涉,加重了病情。”身后的男人一颤,喃喃自语,“她不愿意回去……太倔强了啊!”

我听着,似乎两人的感情路不顺啊!甩甩头,看病重要。“您能不能说一下发病的症状,又或者得病的原因。”“这,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常常心痛,还会晕倒,东西也吃不下。”不清楚?这是什么逻辑?不是夫妻吗?

“怎么样?你需要什么药材,吩咐他们就是了,她,受了很多苦,所以请你要尽全力!”现在病人还沉睡,需要等清醒时再把一次脉,所以我对安王说,“王爷,暂时不会有问题,只是沉睡了,先这样吧,我来守着,等王妃一醒,在下再把一次脉后再开方子,您觉得如何?”

“就按你说的吧!”说完再看一眼床上的佳人,走了出去,“你们仔细伺候着,知道吗?”语气已经恢复了威严。“知道了,王爷!”屋外众人齐刷刷的回答。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人儿,这一副残躯,似乎受过很多折磨,想必病根由此种下,罢了,等她醒了再说吧。

一晃一夜就过去了,被阳光刺了眼,窗外的鸟儿已经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我慢慢睁开眼,天亮了啊,看向床幔,可不?一个灵动的女子已经坐起来看着我,我不好意思,讪笑,“让您见笑了。”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你守了我一夜?是我对不住才是。”声音温温软软的。“感觉怎么样?我再替您把一次脉吧!”她安静的伸出手,我再次屏息把脉,最后叹了一口气,“您是否受过极冻之苦,而且,病后并没有及时调理。”

“恩!”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似想起什么,“请你不要跟他说这些,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他”当然就是那个安王爷了。我正想跟她说话,门外却十分热闹,一下子,两个小人儿扑到床边。

“娘,轩儿很想你啊!”

“娘,兰儿也很想你啊!”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偎依在王妃身边,撒着娇,刚才还很忧愁的人现在绽开了欢颜,“娘也好想你们啊,对了,”她看向我,“忘记介绍给姑娘了,我叫季苏婉,这两个是我的孩子,轩儿,兰儿,快点叫人!”“姨姨好!”齐声说,是龙凤胎啊,真是可爱!

“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啊!我叫宓兰筝,别再叫我姑娘了。”我也回了一句。看来有些事现在不宜说了。“那好,你也不要叫我王妃,这些虚名不要也罢,叫我苏婉吧,我跟你很投缘啊!”有些时候,第一眼你就知道对方是否是值得结交的朋友了,这个似脆弱又坚强的人,我心底已经愿意交了。我点点头。

“你们乖不乖啊,有没有捣蛋?”苏婉温柔的问。

“没有!”又是一致的回答。

“哈哈哈哈,没有才奇怪!我都被折腾得有气无力了!”话像抱怨,语气却是轻快爽朗的。这是刚踏门进来的一个大男生,很有朝气,怎么,对了,很像安王爷。一样是华服盖身,金冠束发。“叔叔!”孩子们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原来又是另一个皇子,怪不得贵气逼人,不过并没有盛气凌人。

“是澜若吗?快过来!”苏婉温柔的呼唤。

“嫂嫂,今天身子可好些了?澜若很担心你啊!”少年担心的说。

“已经好很多了,不信你问问兰筝!”

“兰筝?”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睨视着我,“你是?”

“在下是王妃的大夫。”我微笑,SMILE从来是交往的最有力武器。

“哦?大夫?一个女大夫?”果然是兄弟,表情都一样。

“澜若,不得无礼!兰筝,这是澜若,呃,是……轩儿他们的叔叔!”苏婉听出那个人的怀疑,出口相助。

“既是大夫,那我嫂嫂的病如何?你一定要设法治好!”

“定当竭尽所能!”我承诺,不为别,为朋友也当如此。在他们和乐融融的说说笑笑时,最权威的人进来了,“在聊什么呢?”依旧的沉稳。不过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两个小孩躲在那个叫澜若的少年身后,安王皱着眉,似不悦,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澜若,把孩子带出去,别累着你嫂嫂。”少年领命走了出去。然后他走到苏婉跟前,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好些了么?我叫他们做了些冰糖燕窝粥,你多少吃一些。”苏婉没有说话,只应了声表示知道了。安王又转头看向我,“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吗?”

我清清嗓子,说:“王妃是长期疲劳过度,脏腑已受损,再加上生产后似乎没有妥善处理,导致现在气脉不畅,心脏负荷力减弱,必须经过长期调理才能有起色。”应苏婉的要求,我并没有更深的说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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