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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29)

温故道:“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金宽江脸色发白。他当初留下外甥除了顾念亲情之外,还把他当做自己最后一张牌,用来威胁梁炳驰,但他低估了梁炳驰身边的力量。他喘着粗气,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你先别杀我,让我和梁老板通个电话,我求你,就通一个电话。”

温故将手机拿出来,丢给他。

金宽江发现身体能动,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飞快地拨着号码。

温故眸光一凝,手机结束键自动按了一下,通话结束。

金宽江还想再按,手机就被温故拿了回去。

“再给我一次机会。”

温故道:“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刚才一定是我不小心按错了。”

“你知道梁老板在哪里吗?”

金宽江摇头。

“你外甥在哪里?”

金宽江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故道:“好通知到他帮你收尸。”

金宽江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干脆把心一横,眼睛一闭,“你要杀就杀吧!”

……

金宽江一早醒来,只觉得头疼腰疼全身都疼,两旁闹哄哄的声音隔着几秒传入脑海,他猛然坐起,低头看四周。自己……没死?

是做了一场梦吗?

他望着门缝里的光,慢慢地舒出口气。

温故从拘留所回来,就去找刘汉思。金宽江提供的电话号码不够牢靠,他不敢贸贸然打过去,生怕弄巧成拙,断了唯一的线索,想留给仲世煌处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人。

凌晨一两点,刘汉思却不在房间。

温故跟着他留在刘汉思的一道仙气在环城公路上找到了。他正开着车往会跑。大概是怕被逮到把柄赶出去吧,尽管他和仲敦善关系不睦,却很少夜不归宿。

路边时不时晃过一道灯光,温故隐身坐在副驾驶座上,借光打量他的神情。

他脸上的红肿稍褪,看得到眼睛和鼻子的位置,不过比起正常还有一段相当艰辛的距离。此时的他,抿着嘴唇,双眼直盯盯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什么心事。

就温故对他近几日的观察所得,最近能够让他有心事的一共两件:一是孟瑾,一是梁炳驰。不知是哪一件。

刘汉思突然急刹车。

温故转头,发现前方不远正亮着红灯,而车已经超出一米有余。

刘汉思呆了呆,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车辆,干脆一脚踩油门,直接闯红灯。

温故皱眉。

车猛然刹住!

刘汉思踩了踩油门,毫无动静。

车抛锚了?

刘汉思心猛地提起来。这地方前不见人后不见村,最近的修车厂也不知道在哪里,找拖车也要等好一会儿,自己还卡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他光想着头就疼起来,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前方的红灯一跳变绿,车就突然自己往前开起来。

刘汉思吓得脸都青了,右脚死死地踩着油门。

温故见教训得差不多,才让车停下来。

刘汉思大口大口地呼吸,打开车内灯,慢吞吞地转头看后座,没看到不该出现在车内的东西时,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驾驶座上。

后面响了两声喇叭,一辆车从他右侧才超过去。

刘汉思定了定神,重新开车上路。

温故跟着他回家,看他洗了个澡上床睡觉,才回到公寓里,默默地准备明天对仲世煌的说辞。

有了梁炳驰的电话号码,自己这个卧底应该会……更逼真吧。

想到仲世煌听到自己说辞后可能的反应,他心莫名的有些空虚和难过。他拿出青圭,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最后两行。

“万念俱灰入正道,嗔痴怨恨终成空。”

对自己灰心,能不能抵上这句万念俱灰呢?

到此时,他不得不承认,只是短短几个月,他对仲世煌已产生感情,不愿看他境遇坎坷,度化他也不再仅仅是一桩任务。若天道难违,他由衷希望仲世煌的成仙之路能够顺畅平坦。

十二点,金宽江一切如常,刘汉思还在睡觉。

温故穿着花衬衫和大裤衩,抱着加入真平安保全公司时的纸箱跑来快餐店赴约——他们当时忘记约地方,所以默认为订约的地方。

仲世煌:“……”

温故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地说:“我没有资格再拿这些东西。”

仲世煌眸光闪了闪:“怎么说?”

温故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是卧底。”

……

仲世煌明显感觉到旁边那桌吃饭的两个学生看自己的眼光不对劲。

温故道:“我接近你是有目的。”

仲世煌觉得旁边的目光更诡异了。

“其实我是……”

“你等一下。”仲世煌转头。

两个学生“哇”的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连盘子里还没动过的红烧肉都不顾了,生怕走慢点,就会被掏出来的枪给崩了。

仲世煌:“……”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黑社会才会遇到卧底!

28顺手之舟(中)

安静的餐厅变得更加安静。本想过来收拾碗盘的服务员看到两人气势,默默地退避三舍。

仲世煌回过头,正色道:“你继续说。”

温故想了想道:“是我考虑不周,这种事的确应该清场再说。”

“……”仲世煌勉强维持镇定,“那你说吧。”

“我可以坐下吗?”进门后太紧张,温故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站着。

仲世煌翻出古早的记忆,想起少年时代的教导主任与我,默默地点头。

“有点口渴。”

“……”

仲世煌买了两瓶饮料,一碟酒糟鸡爪,一碟卤牛肉,一碟油爆花生,一碟糖醋藕片,没好气地放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问:“要我再去买两个炭烧大饼回来给你下菜吗?”

温故打开饮料喝了一口,抬头看着仲世煌,一字一顿道:“我是梁炳驰的远房亲戚。”

仲世煌呼吸一窒,面无表情:“继续。”

“他看我功夫不错,让我来卧底,主要是探听你的情报。”

“然后找机会杀我吗?”仲世煌冷静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去Z镇的那次,消息是你泄露的?”

温故心底颤了颤,脱口道:“不是。”

仲世煌这才知道这样简单的两个字有多大的魔力,几乎叫他等得脱力,脸上恢复些许血色,“我想也是。如果是你,就不会傻乎乎地和我一起坐在车上。那你卧底这么久,做过什么?”

温故被问住。

仲世煌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过,就领了几个月的薪水。”

温故道:“我很认真地当保镖了。”

仲世煌心被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豁达。不管怎么告诉自己赵树青还年轻,这个年纪的人难免犯错误,可亲耳听到他说,我是卧底,我是梁炳驰的远房亲戚,怒火和恨意依旧阴暗滋生。一个声音在心底反复而偏执地计较着,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骗我?好似那个还不认识自己也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就算,梁炳驰才是他的亲戚。

他很快为自己扭曲的认知找到理由。

梁炳驰一定不会因为他喜欢吃碳烤大饼而满街寻找。

梁炳驰一定没有与他生死与共过。

梁炳驰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每次看到他,心里就甜得冒泡,每次看不到他,心里就苦得榨汁。

自己付出这么多,怎么可以……没有回报?

赵树青开口到现在,不过几分钟,仲世煌的心已经在刀山火海下油锅地折腾了一遍,疼得那么厉害,到最后,还是像来之前打算的那样,忍不住原谅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只做了保镖。

仲世煌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心里对他的话依旧保持怀疑,世上没有心脏可以面对卧底时仍完好无损一切如常地信任,但是,在遇到切实的证据前,他愿意把疑虑收藏在心底。

温故小心翼翼地观察仲世煌的神色,见他眼底出现暖意,才稍稍松了口气,将梁炳驰的手机号码交了出来,又主动交代金宽江的罪行。

梁炳驰远房亲戚的身份轻而易举地免去他知道的过程,仲世煌的确没有起疑。

仲世煌将手机号发给耿颂平,耿颂平立刻兴奋起来。一个手机号能做多少文章他很清楚,不过他更关心仲世煌和赵树青的“谈判”。

一场兄弟,仲世煌这三天的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愧疚,是他引狼入室,才会害仲世煌左右为难。要不是他公司规模不够,只有周伏虎一个像模像样的高手,也不会给梁炳驰和赵树青可乘之机。为这,他对赵树青的印象极差,听仲世煌明里暗里地给他开脱,心里别扭:“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还能不能信他?”

仲世煌被问住了。

耿颂平道:“保镖负责贴身安全,你要是信不过他,就不能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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