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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70)

温故站在车顶,一边护着仲世煌,一边帮他料理攻击的死角,揭穿身份后拉开的隔阂被一具具丧尸的尸体填满,两人默契十足,合作无间。

一大波的丧尸从四面八方聚拢,一大波丧尸倒下。

宽敞的柏油路被淹成长长的蜿蜒的尸河。

赵铭与车像河中孤岛,各占一头,遥遥相望。

温故注意到仲世煌身上的杀气淡了少许,猜想他的心情平静不少,不再浪费时间,一手扯起他的领子藏在身后,一手挡住他砍过来的刀,低声道:“我来。”

仲世煌血红的眼睛木然地看着他,漂亮的黑眸中或许隐藏着惊涛骇浪,此时却半点不显,只是淡淡地挪开视线,放下了拿刀的手。

温故心头一松,抽出暮海苍月剑,朝天一指。罡风骤起,四下聚来,浩瀚夜空响起闷雷,数道青白色闪电当空劈下,清光迅疾,温故颀长身影矗立光中,英俊的面容闪闪烁烁,仲世煌在他背后,晦暗不明。

“赵铭,你不知自爱,甘入魔道,与丧尸为伍,劫杀凡人,毫无悔意,有负师父教诲,更有辱师门盛名!我身为师父座下首席大弟子自当擒你回师门问罪!”

他长剑一撩,剑身光华万丈,映照小镇如昼。

剩下的丧尸不及抽身,就自爆开来。

赵铭见状哈哈笑道:“好个师父座下首席大弟子!你以为你今日杀的是谁?丧尸吗?他们变成丧尸之前也都是凡人,你杀他们,难道问心无愧?”

温故淡然道:“天道循环,屡报不爽。若他们在天有灵泉下有知,也不愿意受魔道驱使,浑浑噩噩地屠杀同胞。他们这世受的苦自有下一世讨回。”

赵铭道:“说得倒比唱得好听。你们成了神仙,坐享无尽寿元,就轻描淡写地说别人这世下世,你们可曾想过,一个人忘记所有,重新开始是多么可悲,可叹?你可知道上世欠了那人,下世就要为他做牛做马地偿还又是多么的可笑,可恨?”

温故道:“你欠了谁?”

赵铭自知失言,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和愤怒:“我不欠谁!我的命运自由我来掌握,你若要管,就先尝尝这万魂寂灭轮的厉害!”

以车为圆心,五丈为半径的土地突然亮起,数万魂魄在光中哀嚎,声音之凄厉,彷如置身十八层地狱。

温故变色道:“你竟然炼魂为阵?”

“不然你以为我送它们过来是让你和你的小情人练手吗?”赵铭嘴上说,手不停,拿出一张红幡,轻轻一抖,阴风翻卷,冲入光阵,惊起鬼魂无数。

温故脑海嗡的一声,气血汹涌。他急忙回身看仲世煌,见双目紧闭,脸色发白,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鼻子、耳朵、眼睛及嘴巴齐齐淌下血来。

那些鬼魂走投无路,竟想抢占他的身体。

他急忙挥剑驱散鬼魂,祭出许久未用的踏云幡,将人裹入幡内,渡了一道仙气过去,净化他体内阴气。仲世煌牙齿松了松,放开下唇,眼睛张开一条缝隙看他,却是冷情无比。

“我送你出去,等我!”温故握剑的手微微一转,硬生生地从光阵中劈出一道虹道,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将人顺着虹道推了出去。

仲世煌出了光阵,又滚了两圈,躺在众多尸体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昏是醒。

温故记挂他,却不敢分心,当务之急是,破阵、擒赵。

在赵铭说出万魂寂灭轮之前,他从未见过此阵。但魔修素来喜欢走旁门左道,阵法、咒语、法器等等,在这些方面的造诣远高于修道之人。

温故算是看着赵铭长大,知道他心性不稳,若不论魔道之争,他的确更适合魔修的路子。只是魔修修的是欲和情,只要放纵自己,修炼起来十分容易,只是这两样最容易使人沉迷,修炼一定程度,若是找不到收敛的办法,便会走火入魔,即使熬过去,魔修雷劫的威力是道修的数百倍,数万年来,能撑过去的也不过数的出来的那些。

所以对赵铭入魔,他既痛恨又痛心,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暮海苍月竖起,发出一道刺目之光。

“是谁说他们这世受苦下世享福?你若是杀了他们,他们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这世下世。”赵铭幽冷的声音回荡在光阵之内,“神仙的命果然比数万生灵金贵。”

温故持剑之手微微一顿,鬼魂立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密密麻麻地粘附在他身体周围,嚎哭声细细地穿过他的耳朵,侵入脑海,眼前的景色暗淡下来,像被深灰色的纱布遮住。光阵越来越亮,渐渐吞噬了赵铭的身躯。而他似乎正在离开地面……仲世煌呢?

他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心口微微一痛,随即清醒过来。

赵铭仍在前方,嘲弄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能挣脱迷魂阵,嘲弄的嘴角瞬间下垂,变成妒恨和愤怒,手中的红幡怒张,阴风怒号,鬼魂们尖叫着吸入,短短数秒,幡上已经多了一道道灰蒙蒙的印记。

“丧心病狂!”

温故忍无可忍,反手一划,暮海苍月剑割破手腕,他以气逼血,血水如喷泉般四溅开来!

赵铭没想到他竟然自损身体,躲闪不及,一道血注射在幡上,红幡噗嗤一声燃烧起来,鬼魂得到解放,争先恐后地蹿出来。他咬紧牙关,与他长的一模一样却只有拳头大小的元婴破体而出,站在幡上,如指挥作战的小将军,川渟岳峙,一丝黑血顺着嘴角慢慢地地滴落下来。红幡是用他的心头血及灵童鲜血祭炼,红幡受损,他亦受损。

温故也好不到哪里去,鬼魂数目太多,他的血始终有限,就算是仙人,也有点气血耗尽之虞,虽不至于死,却会形如木僵,任人宰割。

他与赵铭在坚持,看谁先倒下。

正僵持,汽笛声远远传来。

温故眸光一闪。赵铭脸色大变,死死地看着失血过度而嘴唇发白,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的温故。可惜,他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且还在持续中。

“这次……”他恨恨地咬牙,“算你走运!”

他内心的恨意远比表现出来得更深。这是他遇到过最好的机会了。温故失去一魂一魄,又担心小情人的安危,心神不定,数万魂魄让他束缚手脚,不敢放手施为,还有自己祭炼的血幡与心灵相通,可一不可再……偏偏还是差了一点时间!

尽管如此,埋植体内的谨慎与惜命仍让他匆匆召回元婴,踩着破破烂烂的红幡掉头就跑。狼狈凄楚的景象与刚出场时几乎判若两人。

主阵者一走,阵法顿解。数万鬼魂重获自由,一哄而散,温故收起剑,止住伤口,慢慢地回转身。

身后的街道堆满尸体,唯独少了一个身影。

他身体晃了晃,腾空跃起,落到仲世煌落地的位置,把尸体翻过来倒过去,来来回回地搜寻了好几遍,就是不见那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不由更加没有血色。

耿颂平带人赶到时,就看到一个好像抛弃了全世界,又好像被全世界遗弃的“赵树青”。

56昆仑之祸(上)

“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泰山崩前临危不惧的耿颂平问的时候,声音也微微颤抖。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看战果就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是多么的惨烈!

“小仲先生呢?”

他快走到温故身旁,疾声问道:“他在哪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故的沉默让他内心恐惧到了极致!

温故回头看他:“他失踪了。”

“失踪?只是失踪?”看满地丧尸尸体,绝不可能是赵树青和仲世煌两人所为,他甚至想不出要多少异能者才能造成这样的伤亡?

“我去找他。”温故此视完完全全地冷静下来。踏云幡还在仲世煌的身上,那是他用心血祭炼的,方圆百里之内必有感应,自己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这里交给你。”

耿颂平抓住他的胳膊:“你先说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这么多丧尸?”

“一言难尽,事不宜迟,我须快去快回。我向你保证,一定将人带回来。”温故眼眸澄澈,坚定地回望他的注视。

耿颂平深吸了口气,松开手:“记住你说过的。”

温故点头,扭头就跑。

“喂,开辆车去。”耿颂平喊完,眼前就失了赵树青的踪影。

“……”

风飒飒,夜茫茫。孤身往,甚凄凉。

好在温故很快感应到踏云幡的位置,不然更是凄凉加凄凉。随着与踏云幡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一座巨城出现在视线之内。他足尖轻点,跃上城头,身如大鹏,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初次遇到庄哥庄嫂的那幢大楼楼顶。踏云幡斜斜地插在楼角,迎风摇曳,如一面普通的旗帜。

他心急乱地跳了两下,将踏云幡扯下,上面勾着两根碎发,随着他的动作,乘风而去。

此时,已可排除仲世煌自己离开的可能。以工厂到猫城的距离,就算仲世煌开车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那么是被人带走的。赵铭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分身乏术,应当不是他。也就是说,当时还有人潜藏在暗处,躲过了他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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