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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难入瓮(8)+番外

天色已暗,月儿若隐若现。

她们一行三人正打算找个客栈投宿,明早再作打算。怎知在路过一家青楼门前,却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华灯初上,妓院前灯红柳绿,打扮妖冶的花娘笑意相迎,让众多男子心痒难奈,恨不得扑上前去好好宠爱一番。而女子路过则避如蛇蝎,毕竟,这里不是寻常地,是软红粉窟,个让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此时,但见一个身着素色褥裙的年轻妇人被青楼前的护院狠力一推,与刚好路过的谢晴初正撞个满怀,跌倒在地。谢晴初下意识的伸手想扶她起来,可那妇人一见她书生的打扮,脸一红,身子微缩,不领她的情,自己挣扎着起身,不过步履浮浅,似体虚力弱,纠缠了许久才勉强的站稳。

她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急切的事情,一直想闯进青楼里,可屡试屡败,一张愁容,梨花带雨,声嘶力竭的喊道,“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心儿病了,你快回家瞧瞧吧!”如泣如诉的嗓音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谢晴初等人,则在留在原地,想弄清究竟发生何事?

那妇人一直哭闹,最后护院实在是管不得,就进去请示主子。不过片刻,便看见一名喝得昏熏的男子跌跌荡荡,摇摇摆摆的走到门口,面如潮红,睁眼看着那清丽的妇人,不屑一顾的说着,“臭婆娘,你来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去?!”似乎想狠厉的呵斥,奈何酒意已浓,说出的话软绵绵的,一身的脂粉味让人觉着难受。

妇人不顾一切的拽着男子的衣服,低声哀求着,“相公,相公,心儿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别跟我说那个赔钱货!说我就来气!趁我现在心情好就快滚,不然明儿一早送你们娘儿俩到牙婆子那去,到时可别怨我!呃……”说着还打了个酒嗝,又拥着一个花娘进了里面,徒留妇人伤心欲绝的跌坐在地。周围的人看过热闹,也都纷纷散了,也有妇人走近她身边,扶她坐在无人的小巷前,低声的安慰她几句,看来是熟识。不过,大多数的人皆似习以为常,该干什么的还是干什么,这仿佛是段小插曲,权当消遣。

谢晴初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不用多问也知晓就是负心汉抛家弃子的戏码,但这里是南陵,自己身份特殊,作不得什么出头的事情,只能憋得脸都红了,骨扇一直在手心敲打着,似乎在作些什么打算。

一旁的蝶舞看不过眼,见妇人满脸泪水,就走上前掏出手绢想递给她擦拭,可她瞧瞧蝶舞,硬是没接下来。蝶舞看看自己的装扮,再回头无奈的看着小姐,见小姐叹了口气,而后轻轻的点头后,她才在妇人身边小声的说话。

那妇人顿时诧异的望着她们主仆三人久久,才犹犹豫豫的接下手绢柔柔的拭着泪花。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谢晴初才走上前去,温柔的问道,“夫人可是遇到什么难处?”同为女儿身,对于女子,她向来多一分怜悯。

听了无岚的解释,妇人也对她们的女扮男装释怀,于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事。不过是戏里书里常见到的,丈夫流连烟花之地,不顾妻子和病中女儿,偏偏妻子求诉无门。哎,天下男儿皆薄幸,一句道尽世间女子的心酸。

“在下略通医理,可以随夫人走一趟,不知方不方便?”晴初对她沉吟道。

那妇人面露喜色,忙不迭的感恩,“谢谢姑……公子相助,奴家就住在不远处,劳烦了。”她说完就带着她们到自己的住处,幸好街上已无多少人,而且那小巷子更无人经过,也就没有人能追究这妇人‘不守妇道’之罪。

谢晴初她们随她来到一所破败的院落前,推门而入,萧萧落落,看得出来并不富裕,可也收拾得很干净。进到里屋,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昏睡中还不停的咳嗽。妇人连忙走上前去,心疼的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水,还一脸苦涩的对晴初说着,“这就是小女心儿……”

晴初走上前去,安静的为女孩把脉,还不时仔细的探探她的额和舌苔,思考了片刻,才对妇人说,“兴许是着了风寒,又没有及时诊治,所以病情加重了。所幸还不至于无力回天,夫人不用担心。我写个方子,夫人去抓药给孩子服用。不过我医理所知尚浅,若不见效,夫人还须延请大夫来诊视才好。”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妇人喜出望外,本来还想说哪家女子如此大胆的易装出行,可现在为了女儿,她也不作他想,只要能让心儿平安的都是她的恩人,不该问的她都不会问。

“看夫人谈吐不俗,似乎念过书?”晴初一边用墨,一边问着,她瞧眼前的人并没有市井小民之气,反而温顺柔弱,进退有礼。

“家父曾是名私塾先生,也做过大户人家的西席,所以学过点点。”她谦虚的回答,把心儿安妥后就斟茶给客人。

那……怎么会嫁个这么不堪的人?晴初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来。但那妇人却似乎明白她的想法,自言自语起来,“奴家的夫君本性非如此,也是个秀才,只是……屡次落榜,他才变成这样……”她开始悠悠的解释起自己的遭遇。

男人总是为自己的花心找理由,可偏偏有女人甘之如饴,怪哉!怪哉!

“蝶舞!”晴初听完,看周围家徒四壁,再次叹气。

而蝶舞马上会意的递出钱袋,晴初说,“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可解你燃眉之急。”

“怎么能收你的银子?不行的……”

“好了,别推让了,心儿还等着医治呢,再拖下去可还了得?”晴初难得的语气严厉。

妇人这才腼腆的收下,可在接过的时候,晴初突然又说,“夫人,这里有两份银子,一份只是小小碎银,够孩子治病,却难以为计;另一份银子则够你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过好日子。你要选择哪个?”

不止妇人,连蝶舞和无岚都惊讶的看着晴初,不知她为何有此一举。不过年轻妇人却没作多想,只是干脆的拿了碎银,接着便想跪谢,被眼疾手快的晴初扶了起来,“无须这般大礼,夫人可知,自己选择的是什么样的路?”

妇人点头,斩钉截铁的说,“奴家自是明白。”

“那好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晴初说着就起身移步离开。凡事强求不得,孺子难教,已被这些守旧观念封住的人,怎可能冲破牢笼?再一次佩服圣淑皇后的勇气,当时的她,面临了多大的困难才实施了革新,使得她这个后世的女子得享福泽?

“我答应过他的,不离不弃。”远远的,妇人在她们身后如是说,渐不可闻,但她那决断的语气使晴初摇摇头叹息,继而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不离不弃?很美好的承诺,可若是一方失约了,那么,它就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言。而在这里,不离不弃的女子在遭到抛弃后,下场难料啊……

“公子,为何我们不多留些银子给她呢?”蝶舞依旧想不通主子的做法。无岚敲了敲她的脑袋,暗示她笨得可以。

晴初没有回答,其实也无须回答,只要细想想就明白。长贫难顾,给再多的钱财,若最后还是落入她丈夫手中,不过是浪费为花酒钱。若她丈夫能醒悟,则可自食其力,养家糊口,更不需要自己的银子,端看这个男人会不会醒悟了。而要南陵的女子抛开丈夫简直是妄想,从来只有夫弃妻,没有妻休夫,她,不过是想试上一试罢了。哎……有一个甘愿不离不弃的妻子,夫复何求?为何还要自暴自弃,得了功名又如何,指不定被师门看中,成为乘龙快婿,亦一样忘记家中的糟糠妻。(南陵的男子若是想考科举,必须要找一个有名望的人举荐,成为其下的门生,方可应考。)

晴初看着满天星辰,想起了远在千里的凤羽,喃喃自语道,“我有点想爹爹了……”皎洁的月光晕她了满身,蒙胧而迷人。现在她忽然有点明白了,娘亲当初怎么会摒弃众家贵公子而选择木讷的爹爹了……

西楚水仙

水仙隐晦的花语是——只爱自己。

——《圣淑皇后手札》

客栈二楼的雅座,一道珠帘隔开了内外两个地方。

谢晴初一身风雅的商人打扮,悠闲的倚着窗边,懒懒的执起白玉茶杯轻轻啄饮,眸光不时的瞥向楼下街道的来往行人,商旅小贩,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可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兴致,接着意兴阑珊的站了起身,对两个丫鬟说道,“我到下面走走,你们慢慢吃,待晚些时候再出发。”话落时她人已走到楼梯口。

无岚担忧主子的安危,本想跟着上去,却被主子的一个手势止住了脚步。她明白,这表示小姐想一个人静静,不乐意别人跟随,于是又无奈的坐回去和蝶舞继续吃早饭,两个丫鬟同时腹诽,小姐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谢晴初心事重重,走下楼梯时亦是心不在焉,恰巧与上楼的人撞个正着,脚步一个凌空踏错,身子就歪斜的直往下掉,完了,云非不在,自己怕是要跌得很难看。

只是,她没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睁眼一瞧,发现自己竟倒在一个温热的胸膛里,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生生被人笑话了去,“一大早来个温乡满怀,在下实在是艳福不浅。”戏谑的语气很是轻佻。这一句话彻底的激起谢晴初的好胜心,她迅速的让自己站稳,整理好自己的狼狈后,才敛神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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