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漠漠轻乔栖君画(32)

本来为这些所谓的事实而纷乱不休,以为定是睡不着的我,可是却出奇的一夜好眠,是因为龙靖那几句安心的话,还是因为我真的是太疲惫了,才承受不了漫天的倦意?

翌日,龙靖招来天北,询问了关于行宫具体的情况,似乎在做什么打算。

“你是说守防并不森严?这就奇怪了……”龙靖沉吟了一下,问道。他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浓浓的思绪,像是有什么疑虑。

“那……既然这样,你就去送上一张拜贴,说我择日拜访!”他考虑了一会,才吩咐天北道。

“可是……爷……这好像不妥……”天北迟疑的说,哪里有人在敌国自曝身份的。

“照我说的做没错了,快去!”他眯起眼,有点不悦别人质疑他的判断。

“是,属下这就去办!”天北的身子轻轻一颤,也感受到主子的怒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匆忙的离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了吗?不怕打草惊蛇?”我朝他看去,问出了天北不敢说的话。

“你以为我们不说别人就不知道我们这么一群人已经来了吗?”他的唇一勾,慵懒的眼里有着自信的笃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底。

“你的意思是说成大已经知道我们来找他了?所以才故意放松宫防,好引我们乱了方寸掉下陷阱?”我被自己的这个说法吓到了,真是这样的话,那成大摆明就是要算计我们的,不免太阴险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我们的一举一动别人早就了如指掌了!”龙靖模棱两可的说,随手拿起白瓷杯,轻饮一口茶。

又继续说,“反正在不了暗处,我们就在明处交锋吧!堂堂的‘铁战将军’,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他高傲的举起茶杯向远方的某处一扬,再一饮而尽,神情倨傲狂野,眼眸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丝毫没有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担忧,犹如谈论天气般的自然。

后来据天北说,拜贴已经送达,龙靖决定明天就去,这也正符合我的心意,早点去就能早点见到之泓了,这么就没有见,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呢?

马车“笃笃”的朝目的地前进,我只是稍稍的闪一下神,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了,这么快就到了?

龙靖先行下车,然后再搀着我下来。才抬眼,就已经看到巍峨的宫门前站着整齐划一的侍卫,而在正中央,则伫立着一个昂扬的身影,穿着一袭以金线滚边绣成的藏青色锦缎长袍,领口与袖口都滚嵌着狐毛,不张扬的款式却显得华贵非凡。

我跟在龙靖的背后迎面走了上去,那个人似乎算准我们到达的时间,这才缓缓的转过头来,我的心一紧,这个人分明是成大,可是却又不是成大!这是怎么一回事?

依旧刚毅的脸庞,依旧深邃的五官,依旧熠熠生辉的星眸,可是脸不再平凡,而是有着游牧民族的粗犷野性的魅力,高挺的鼻子,瘦削的脸颊,刚劲的身姿衬以华丽的衣饰,明白的让我感受到,他不是我所认知的那个单纯的侠士成大,而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可是私底下仍然不愿意相信他是那种会做掳人勒索的事情的人。

我苦笑,我以为最真实的人,怎么偏偏都是这么的不真实。可是,无论如何,只要他做出伤害之泓的事情,我绝对不放过他的!!

他见到我和龙靖,挑了挑眉,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竟也不尴尬的亮出他的身份,低沉的嗓音问道,“好久不见了,阿乔!”他先是跟我说话,完全忽视我身边的赫赫的天朝三皇子靖侯,而龙靖也不恼,在一旁冷眼的看着我们对话。

我冷哼一声,嘲讽道,“是吗?我以为你是想最好永远不见我呢!”闻言他的身体明显的一抖,但是很快的又恢复过来。

“你说笑了,怎么会?”他苦涩的说道,言谈间有着疲惫的忧心,却还是打起精神来,继而跟龙靖说,“靖侯爷,鄙国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对了,这里是风口最盛的地方,还是进宫里再说吧!我早已命人备好酒席了。”成大一边说一边在前头领路,我发现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随性洒脱,忽然多话起来,明明不愿意多说却又表现得尽责客套,满眼的虚伪,让我很不适应。

我们随着他进入了这个传闻中的成王的宫殿,并没有我所认知的皇宫贵宇的奢华,有的是淡淡的冷毅。清新的布置,一花一树都是随意而为,亭台楼阁淡雅秀美,人工雕琢的痕迹被巧妙的隐藏了起来,在诉说着主人的秉性。

来到了大厅,明亮宽敞的厅堂装饰得很别致,在正中央的主位上铺着一张白虎皮,四角的雕花案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下一级台阶的地方左右分别有着客座的摆设,同样的丰盛。

“请入座吧!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宜!”他客套的说着,冷淡疏离的招呼着我们。

可惜此刻的我不想领情,“之泓到底在哪里,只要你把他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成大本来还可以佯装的脸色一僵,久久没有说话,而后才转身对龙靖说,“靖侯爷,能不能让我跟阿乔单独说几句话?”他说的是问句,却已表明了不容拒绝的强硬。

龙靖也不看他,只是懒洋洋的在用眼神在询问我同不同意,并没有作客的拘谨。见我点点头,龙靖才迈开步子往外院走去。

等到龙靖的身影已经走远,成大的脸色慢慢的缓了下来。

他突然用卑微的语气跟我说道,“阿乔,算我求你,你把之泓给我吧!”

“你说什么?把之泓给你?开什么玩笑?”他一开始就来这么一句,我惊愕的看着。想也没想就驳斥他道。为他荒谬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之泓是可以随便的给人的吗?他是人,又不是物品?!

“阿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但是这次请你一定要帮我答应我!”他再次恳求我说道,但是语气里的坚决不容忽视。

“成大,你隐瞒自己的身份跟我们在一起,为的就是之泓?难道连我们的见面都是你精心策划的阴谋?大概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吧!”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他那黑瞳闪着让人难以掺透的辉芒,让我胆战心惊,可也被自己强压下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我的本名叫木竞成,成大是大家给的别称,除了身份,我没有骗你什么!真的!”他满眼的真诚,可惜我已经不再敢相信了。“那天在破庙里,我是真的被奸人所害才会受伤的,然后恰好你出现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恩情?现在你还会这样说那就好,把之泓交出来,我也不要你还什么人情,大家以后各走各路就行!”我冷哼的说着。

“我知道。如果不是……不是看到之泓身上的胎记的话,我想我们能相处的很好的……”他呐呐的说道。

胎记?!之泓身上那个跟三哥酷似的胎记?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看见我的疑惑,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却让我觉得万般的苦涩,“你不知道吧!这胎记是只有西兰王族才有的记号,历朝历代都没有变过。“

我心一颤,西兰王族?“你是说,他是……”我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大胆的猜测是否正确。

他点点头,“没错,天朝的三皇子正是我西兰玟心公主所生,有着正统的西兰的血脉。”

这个连番的真相真真让我错愕不已,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有着西兰的血统,可是这跟他要之泓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要继承人的话,他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那你不就是他的舅舅了?”

“如果是,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苦笑说,“西兰王是我的义父。”

见我惊讶的瞅着他,他没有回避的继续说,“当年西兰王好战气盛,进而多次挑战天朝,是以被天朝皇帝一怒之下大举进攻,眼见破城之日将至,他只好将才十六岁的唯一的爱女嫁与比之大十几年的天朝皇帝,名义上是和亲,其实已经和求降的贡品无疑,所以玟心公主当时说过永不回西兰。不知是否因公主讨喜,总之天朝毅然的退兵出西兰。从此西兰王如日薄西山,没有了往日的霸气,亦没有继承的子嗣,我是从旁支的叔父中过继过来的。”

他顿了顿,“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阿乔。我从小就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我的亲生父亲妻妾众多,我不过是不起眼的侍妾所生,要不是在一次偶遇中遇见了义父,或许我也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辈而已,也没有这么高贵的身份,我说过要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的!”

“那为什么要我的之泓?既然你知道亲情是如此的重要,又怎么忍心拆散我们母子?”我尖声说着,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义父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玟心公主一面,可惜现在已经不太可能了,那至少让他见到他血脉的顺延,我知道这一直是他的遗憾,他终身都在为自己的好大喜功而懊悔。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继承人,我答应你,会好好的栽培他,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所以,你放手,好不好?父王已经时日无多了,若是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肯定会很欢喜的!”

这样恳切卑微的成大是我没有见过的,今天也是我见过的他说话最多的一次,甚至到后来都变得急切起来,刚毅的脸急躁起来,看来西兰王真的是走到尽头了。可是,叫我把之泓留在这个地方,我怎么能答应,人心都是肉做的啊,不能让别人含恨,难道就要自己承受苦果?

上一篇:棋走没商量 下一篇:为伊书尽烽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