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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34)

慢慢的,西兰王的气息缓了下来,苍老的声音已经不复当年的神勇,“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咳,在有生之年能见到玟心的血脉顺延,孤王也就没有遗憾了!咳咳!竞成,谢谢你!”

“父王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儿臣应该做的!”成大诚惶诚恐的说着,语气十分的敬畏。

“帮我好好的照顾他们,一定要,无论代价是什么,知道吗?”这时,老西兰王的语气严肃起来,颇有王者的气度。

听到此处,龙靖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看向帐内,轻蔑的神情似乎对方欠了他千万般!

显然那老西兰王也知道龙靖,踟躇的呼唤着,“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龙靖闻言后笑得张狂,冷声的说道,“凭什么?母妃立誓不再相见,我又为何要见你?”

帐内一声叹息,久久回荡。

“龙靖,你怎么这样?他好歹也是你的父达,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话?”成大恼羞成怒,出口斥责他说道。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拉着龙靖的手走进室内,而他竟然没有挣开,只是出神的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不过当时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后,我俯在他耳边说道,“暂时放下你高贵的尊严吧,他也不过是个思女心切的可怜人,见见他又能怎么样?看,之泓都被吓到了!”我放软语气,他看过去,之泓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不知所措的怔怔看着突然争吵的大人们。

在我乞求的眼光下,他勉为其难的走近一步,僵硬的说着,“有什么事?”

老西兰王一见到龙靖,突然激动起来,“玟心!”他伸出手想触碰龙靖,可惜无能为力,又垂垂的放下,只是呐呐的说着,“太像了,哈哈,太像了!”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我知道你们恨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帮,帮我跟玟心说一声,我对不起她,我是一个失败的父王!她太要强了,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低头,在天朝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的。不过,无论将来怎么样,西兰定是全力支持你的!”老西兰王气若柔丝的说着,似乎急于现在就把一切说清楚,此刻,他不再用“孤王”,而是用“我”,一个老父亲的悲悯懊悔的语气孱孱呢喃,希望把所有的过错都补回来一样。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龙靖依旧是冷冷的,西兰王的可怜进不到他的心里,就冷眼旁观着。本来他就是迫于我的哀求才进来的,语气脸色自然是不好。

“有什么用?”西兰王喃喃的跟着低语,似乎在思索着这句话,而后轻轻的笑了,“也许吧!不过,父达答应你,这里永远都有你们的安身之所。竞成,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他继而看向成大,得到肯定的点头才安下心来。

他直盯着龙靖,幽幽的出声,“凡是不要太逞强了!”只消一句话,只是这么观察过一会他,就能道出他的性子,不谓不厉害。

最后,深深的瞅着我一眼,说道,“你就是之泓的娘亲吧?之泓真是个很乖的孩子,你教得很好!那……他们就一切拜托你了!”说完后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任何人,缓缓的敛眼,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累极的睡去了。

龙靖不发一言,定神了一会,就径自走出去了。而我则拉着之泓,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西兰王的寝宫。

在出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呼!那人有一双犀利的眼神,像草原上的苍狼般危险吓人!他此刻也定定的看着我,中年的样貌却不显老气,反而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但是神情太过阴鸷却让人退避三舍。

当时我也没有在意,只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

三日后,西兰王魂归西天,举国皆悲。

成大于一个月后正式即位,成为新一任的西兰王。

假做真时真亦假1

因为龙靖的身份比较尴尬,又是天朝手握重兵的侯爷,再多作停留只会招人话柄,所以我们没有等成大登位就决定先行离开了。

成大对我多番挽留,希望我们多住些日子,毕竟将来成为君王,又远在西兰,要见面就难了。可是他与龙靖就像冤家一样,互相看不顺眼,本来成大温吞冷毅的个性不容易发怒,但是不知为何,现在两人只要一见面就开火,我怕矛盾愈演愈烈,还是先走为妙。

离开之日。

成大一身华冠贵服,金灿灿的束发金冠光影闪烁,隐隐透出即将为王的霸气。他站在城门口,长身玉立,王袍上的祥龙纹熠熠生辉,英气逼人。我深刻的感觉到,这个人,不可能再是那个淡然随性木讷的成大,而是即将开拓新一代西兰的木竞成。

“真的不考虑再多留几天?”他宠溺的摸摸正搂得他死紧的之泓,轻声的想我问道。

而之泓就像树熊一样抱着他,小脸满是依依不舍。

“不了,我还要回去,况且……现在炀也不知所踪,我放心不下。”我婉拒着。

“炀啊……”他看向成外,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对于他我很抱歉,放心,我也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的了。你啊,就是太过于关心别人,以至于总是忽略了自己,自己要多加保重才是。”他叮嘱着。

接着,他递给我一面刻有雄鹰的描金令牌,交代我说,“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带上它,尽管来找我,没人敢拦你。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定义不容辞!”

“好!”我应承着。我没有一点不舍的愁绪,或许从知道他隐瞒身份开始,我们就渐渐疏远了。他,终归是要走属于自己的路,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他苦笑的喃喃自语,“这下我真成为孤家寡人了……”言语中似感叹似无奈。我默默不语,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时,龙靖走上前来,示意成大到一边去,似乎有什么话要密谈。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午后的阳光照洒在他们身上,一样的挺拔傲人,虽有着舅甥的辈分,却更像是兄弟,如果不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话。

他们谈了一会,只见成大时不时的点点头,而后龙靖就骑上了马,跟着我也拉着之泓上了马车,随着马儿的牵引,徐徐的前进。

成大站在城门口静静的目送着我们。

马车行进途中,之泓一开始很兴奋的东张西望,而后来玩着玩着就倦极睡去了。我摞开帘子,细看才发现这似乎不是要回天朝的路,心生窦疑,于是向前面的人叫道,“龙靖!”

听见我的呼喊,他的背影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再缓缓转身,策马而来,问道,“什么事?”

“我们不是要回去吗?怎么走这条路?”似乎一直在往北走啊,我疑惑的问着他。

“恩,是要回去。不过我们不取官道,先去北漠,从姬明城再绕入天都。因为嘛……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取我的命,不给人家机会的话似乎说不过去呢!”他说话间薄唇轻扬笑意,却一丝不达眼底。

北漠?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一个彪悍的游牧部落?而且前些日子还听闻在打仗的,怎么要绕道到那里去?再说了,还有人要他的命?我忽然想起那时的暗杀,浑身一颤,担忧的问, “到底是谁要杀你?这么做岂不是以身犯险?”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他直勾勾的看着我问道,“呵呵,谁按耐不住、利欲熏心,谁就是那个人。好了,不说了,这点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他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深邃的眸底带着钢铁一样的坚定。

“那……你有炀的消息了吗?”既然他如此的笃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我急着回去,主要是想打探炀的下落,都这么久了,不知他是否安好。

“你怕他出事?呵,如果他真的那么软弱的话,留在你身边也不过是一个累赘,担忧什么?‘天下通’查到他被木竞成的手下甩开以后,就突然人间蒸发了!如果消息是真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见你!”

我当下就愣住了,久久难以回神过来。炀故意不见我?!这怎么可能?

看我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蓦然轻笑,而且笑容持续的扩大。“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而已……”说完,他拉一下缰绳,骏马嘶叫一声,他离开了我的视线,留下我一个人深思他的话。

北漠,位于天朝的上北边,历来是一个好战的族群,有多个部落,主要以游牧打猎为生。据说,纳歌族新的一族之长洛琏?斯祈于不久之前征战告捷,统一了各大部落,也宣布自立为王,立国为北漠王朝。

因北漠地处偏北,所以在春暖花开的二三月依旧是寒气逼人。刚化雪的天地冰冷萧瑟,融融的白雪如银装素裹,分外澄澈,天际氲红的霞雾更将冰雪衬托得别有一番景象。

但是由于积雪太厚,马车在雪地上不太好走,而且据说离城镇已经不远,所以龙靖抱着之泓走,我们都徒步前进。一步一个脚印,在雪路上留下一条蜿蜒的脚印痕迹。

之泓靠在他的肩膀上甜甜的睡去了,龙靖的披风紧紧的裹在他身上,为他挡去一切的风雪,睡脸香甜安详。

龙靖体贴的走在我前面,尽量的把步伐缩小,让我踏着他的脚印行走,免去了踏雪的艰辛。这般的用心,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似乎总有些东西挥之不去,理也理不清楚。我拢紧身上的衾袍,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忽然,一个闪神,“啊!”我惊叫道,踉跄的拌了一下,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雪地上,冰冷的雪滑入手心,钻心的凉意透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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