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漠漠轻乔栖君画(5)

我是由阿广他们家出嫁,远处传来喜乐,是迎亲的队伍来了。我却十分的紧张,手都快把锦帕绞了!身旁的喜娘不停的说着吉言吉语。

很快,我便上了八人大轿,因为路程不远,一下子就到。轿子停在门口,他出来踢了轿门,然后喜娘把我扶了出来,有人递给我一打成同心结的大红花球。然后慢慢的跨过门槛。中间似乎有看见镜光照在身上一样,最后就是拜天地。

已经简化的拜堂依旧折腾得我打呼受不了,好不容易听见喜娘喊了一句,“礼成!送新郎新娘入洞房!”我终于舒了一口气。

等喜娘说完吉言,所有闹洞房的人都走了以后,我们才有真正的安宁。我不安的坐在床沿,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炙热的看着我。忽然,一把杆秤挑起我的盖头,我抬眼一看,发现他竟然愣在那里,不由得“扑哧”的笑了出来。

他喃喃低语,“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齿如皓月,眉如远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笑得更加的灿烂,感觉自己似乎就是他眼中的最美,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说,“哪里有那么好?”这是女人的通病,明明欢喜却又嘴硬。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温柔的抚摸,然后不认同的说,“在我的眼里,你比天下任何的女子都要美。”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猛的缩了回去,我居然觉得失落了什么!

“你穿着这身行头一整天,应该很累吧!我先回避一下,你先换下来吧!”他困窘的说着,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

“三哥,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我调笑的说着,果然,他的脸更红了,新郎居然比新娘还要紧张,哈哈。

“对对,喝交杯酒。”嘴里说着,身子却不会动,僵在那里。

我第一次主动的上前,拉起他的手在桌子旁坐下,递给他一杯酒。幸好看过古装剧,也大概的知道一些。我拿起一只瓷杯与他交叉着手对饮,这回是真真正正的礼成了。

他站在屏风外,君子的让我先换好衣服。再见他时,他也只穿了中衣,很不知所措,醇厚的嗓音传来,“我,我睡在塌上,有什么事情就唤我。夜深了,早点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我点点头,也就睡下了。熄了烛火,才躺下不久,就听见那头有点动静,“三哥,怎么了?”我轻声询问。

“没什么,你睡吧!”说完又是一派沉默。然后又有声响。

我悄悄的披起外袍,轻轻的走到他跟前,发现他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我惊呼,怎么就忘了软塌不比床上有暖炕,深秋了,自然更为的寒重了。这个人,也这样闷不吭声!

我的手比我的心更快的做出决定,拉拉他的被子,“三哥,你到床上睡吧!”本是洞房花烛,他却连睡觉都不安稳,我怎么忍心?

他惊于我的出言,“快回去,这回子正冷着呢!我可以的了!”他坚持的说。

这下倒像是我强迫他了?我一来气,气呼呼的说,“好话不说二遍,随你!”然后又踱了回去,复又闷声躺下。

没过多久,就觉得被子掀了起来,一个有点冰冷的身子钻进来,摸摸我的头发,随后搂住我,“我知道你善良,也不想拂了你的好意,只是……”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也别气了,睡吧,你放心,我不会逾矩的!”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不过我刚刚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不想他那么难受而已,他都考虑周全了,显得我就小家子气了。

不知道是暖炕的温热,还是因为他温暖的体温笼罩,没过多久,我就安心的睡了。

能画张郎不自由

秋天的早晨是慵懒醉人的,阳光懒懒的透过支起的薄纱窗,照得一室的亮堂。小鸟儿也有感这秋日的爽朗,吱吱喳喳的唱个不停,让人恼也无处恼。

我揉着迷蒙的睡眼,再慢慢张开,才发现三哥早已转醒,正单手支着脑袋斜看着我,满眼温情缱绻。我从未和男子同塌而眠,不免觉得羞然然,瞪了他一眼,把被子拉高,蒙住自己不让他看。被子外传来他的轻笑声,我更加无地自容,仿佛我是这么的孩子气。

他的大手把被子拉下,愉悦的说,“羞什么?别把自己闷坏了!”啄了下我的鼻尖,继续说,“能天天一起床就看见你的睡容,就是用天下来与我换我都不要!”他像发誓般的说道,爱恋的看着我,眼波里饱含了无限的柔情。

“真的?”听到这话,我有点乐飘飘。

“真的!”他十分庄重的说。本来他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了喜娘的声音,“两位新人可起了?”

我们对看一眼,然后便看见三哥起了身,穿上外袍,再从衣柜里拿出一样东西,走到门外去交给喜娘。

“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又是一连串的吉言,之后就是她离开的声音。

三哥又走了进来,我禁不住问,“你给了他什么?”我疑惑,红包不是早就给过了吗?

“没什么!不过是证明我们是夫妻的东西而已。”他淡淡的说。一说完,看我脸都煞红了,他又说,“这次可不许再躲到被子里了!”当下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我觉得也不早了,还要去给干娘奉茶,所以我们就起身着衣。我穿了件鹅黄色淡花的褥裙,而他则穿米白色的长袍,光这样看两人倒也登对。

坐在雕花梳妆台前,我拿起鸾纹玉梳正想梳头发,却被他一把接下,“我来帮你挽发!”看他殷切的目光,我也就不坚持了。

我静静的坐着,就见他一双灵巧的手在我头上龙飞凤舞的摆弄,穿梭自然,忽然头上一吃痛,我痛呼,“哎呀!疼!”

他一惊,见我咿牙咧齿,连忙说道,“对不起,一时不小心!”他有点不知所措,看起来很是抱歉。我一看,他手上已有一小撮发丝。

我笑着说,“三哥,没关系的!”从他手上接过发丝,再说,“三哥,你也赏我一绺头发可好?”

他不疑有他的剪下一绺,我的也一样,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绣馕,把这两缕长发相互绾结一起放在里面,再交到他手上,跟他说,“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我现在终于能体会这句诗的意境了。

“喏!这是我们家乡所说的结发夫妻,你可要收好了,丢了我可不依你!”我嗔笑说。

只见他紧紧的攒着绣馕,怔怔的说着,“结发夫妻!娘子,娘子,我定不负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人像上瘾似的天天重申着,不过我也很乐意听就是了。

片刻间,他已经帮我挽好一个简单大方的髻,标示着我是有夫之妇了。我又觉得很不公平,女子一眼就可看出是否嫁人,可是男子呢,没有什么表征,所以拈花惹草也没有人理,我戏说,“挽发这般熟练,也不知我是第几个!”

他哀怨的瞅着我,委屈的说,“娘子明知道我的底细还欺负我!”我不由得哈哈大笑。

又恼怒又纵容我的放肆,他细心的把画眉石加水调和,然后用眉笔轻蘸。对着我说,“来,我来帮你画眉!”他的声音蛊惑动人,平常不喜化妆的我竟然也期待着。青黛蛾眉,以前也只听过张敞的典故,却不知到底实际是如何。

他认真的描画,像是对待世间珍宝,不时停下来端看是否满意。

“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问。

“浓了!”其实是眉如远山。他又修饰一番。

“那这样呢?”

“淡了!”这次也是恰到好处的。

然后就看见他很苦恼的看着我的眉心,似乎在想办法,很是可爱。最后是我忍不住破功,笑道,“好啦!是逗着你玩的啦!”

他一听,好气又好笑,“好哇,为夫如此辛苦你竟然不怜惜!”作势要搔我痒,弄得我连连求饶他才肯罢休。

最后我说,“好了,时候不早,要去给干娘奉茶了,别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他闻言点点头,查看我们有无不妥的地方后再领我出门。

向干娘奉过茶时,她已经泪湿满襟了。我们都能理解,她老来丧子,现在得我们孝顺,岂不欣喜?拿了红包,三哥就乐呵呵的带我出去了。

一路上,都有人向我们贺喜,想来这村庄不大,这又是近来的头桩喜事,大家都是和和乐乐的,仿佛都感染了我们新婚的喜悦。

不远处,几个小孩正在嬉耍,一个孩子在老树前捂着眼,另外几个就四处撺躲,我不免笑了出来,真是天真愉快的童年。

“笑什么?”他柔声问,瞧着我,笑眼依旧。

“没有,只是想起以前了,但是那时侯没有人跟我玩。”我平静的说出我的身世。

“什么?”他拽紧我的手,似乎这是他的痛一样。

我拍拍他,让他缓下心神,“恩,没什么的!”我却又不想多说些什么。“我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秋千,所有的小朋友都抢着玩呢!”我叹道,有些事情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然后一个孩子见到我们,就兴冲冲的跑过来,拉着三哥的手,稚气的说,“先生先生,你什么时候再来教我识字啊?”

三哥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浅声说,“阿浩再把我之前教的温习一遍,到时我再教你新的,可好?”小男孩高兴的点点头,又蹦蹦跳跳的走了。阿浩?原来他就是杨大嫂的儿子啊,看样子也很聪明伶俐。

上一篇:棋走没商量 下一篇:为伊书尽烽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