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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62)

那时我以为他阻止我与三哥重逢,是出于坏心。现在想来,却更像是句句都在提醒我,那个在边城村落与我生活的男人的确是死了,从他恢复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不再是我的三哥,而是鼎鼎大名的靖侯。他从来没有放下他的身份,不管有没有隐,有没有我。

那么我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呢?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像吗?我也难以想明白。

浮生只合尊前老2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本以为能相守一生的人,却是渐行渐远。

我们两个慢慢的步行回别苑,街上的行人慢慢的减少,只有一些酒肆茶坊还人声鼎沸。落日的余晖照射下来,和煦而温暖,在寒冷的冬日是那么的温馨可人,却始终进不到我的心里面。

“炀,在开春以后,你就离开天都吧,离开这个是是非非的地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了许久,平静的说出我认为最好的建议。

果不其然,马上遭到他激烈的反驳,“我为什么要离开,即使要与他一争,我也不是没有这个能耐的!到时谁赢谁负亦是未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难道你就认定他一定能成功?还有,你知道我想要的生活着什么吗?我想……”

我伸手捂住他将要出口的话,“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实力。”

毕竟能领导连家庄的主人,定不是泛泛之辈,“只是,如果你不是真想坐上那个位子的话,就无须这样跟他硬碰硬。就像你所说的,他将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皇,你为何要与他相拼?若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是不智的,也是我不想看见的……”

“你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我记得我也说过,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这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他绷紧着脸,面色铁青,不能认同我的话。

我在帮他说话?我一愣,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他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他想做到的,即使再艰难,也挡不了,他是行动派和实力派的结合体。

看来炀还是不明白,我长叹一口气,继续说,“我本身就是一个孤儿,所以我知道,生活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钩心斗角实在是我不能赞同和适应的。如果他真的有信心做一个千古留名的皇帝,让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能够安居乐业的话,还有什么不好?当然,如果你非要绞进这是非中来,我也不会阻拦你,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勉强是没有幸福的。不过,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平安快乐的活着。这点请你不要怀疑。”

如果三哥立志要肃清连家庄这一股势力的话,他定会全力以赴,所以,急流勇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勉强没有幸福……”他喃喃的重复着我的话,“那现在的你不觉得勉强吗?留在他的身边你幸福吗?”他突然这样问我。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无论如何,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阿乔,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带上之浚,如果可以,把之泓也带着,我们回到汾清去,做着小买卖,过小日子,远离这些纷争,可好?”他执起我的手,深情认真的说道。

我悄悄的缩回了手,他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带之泓之浚离开这里?不是我小看炀的实力,是他太低估了三哥了,在惊澜商号韬光养晦这些年,他的势力到了什么地步了?竟然让连家庄也惧三分却又不为外人知,怎么会轻易让我带着孩子走?到时怕是连他也走不成,不知为何,我总有一个预感,三哥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

“我不会走的,而且,我也不可能走得了,你明白吗?但是我放心不下你,你一定答应我,尽快离开,与朝廷所有的关联都要撇清,如果独身自好的话,相信他也奈何不了你的!”这些道理他应该都明白的。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快要走到别苑的门口,“你一定要答应我!”我坚持着。

他凝视我的蓝色眼睛里染上哀伤,幽幽的叹道,“果然,我还是没有那个能耐。罢了罢了,不知那人给你下了什么魔咒?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有办法吧……”

他?是谁?不过我没有问出口,我现在关心的是,“你答应了?”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即便你叫我去死,我以甘之如饴……”

我故意忽略他的感情,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样的话,只要离开了,那他的安全肯定就不是问题。

“一切会如你所愿。等我处理好天都的事情后就会走,等落脚了再派人告诉你……”

“你千万不要曝露自己的行踪!”像想到了什么,我急得说出口。

“恩,我会小心的!”他温和的对我笑着,眼神注视我许久,仿佛要将我印在心上一样,“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吗?还有,记住,还有一个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我微微笑了,认真道,“我会的!”

他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开,这个总是带着蓝色忧郁的人,以后,怕是没有机会见面了吧!他也该好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何苦要他困在这里?若是再对上三哥的强势,后果更是无法想像……

看着这么清静的院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还有什么能让我坚持下去的。稀稀落落的树叶,勉强的挂在枝头,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的还要冷,冷得入心入肺。

突然,不知何时出现的梨花看见我回来,顿时扁着小嘴,脸煞红煞红的,莲步朝我走来,哭诉着,“夫人,您去哪里了,让奴婢找不到您。爷他,爷他训了奴婢一顿……”

“什么?他来了?现在在哪里?”我朝她着急的问到。

“爷见不到您,就等了一会,可后来又被一个人唤走了。其实爷也没有骂奴婢,就是脸黑了点,声音比平日大了点……”

这个丫头片子,这些话被他听见了,恐怕不是训一顿就了事的。不过如果知道三哥是谁,她也不敢这么大胆的评论他了。

“之浚呢?”我问。

“小少爷刚喂了奶,睡着了,要不要奴婢抱来?”

我摇摇头,“既然他睡了就算了,你去准备几样小菜,再温壶女儿红来。”

我把身上的披风除下交给她,走进了屋里,果然是房间暖和些,几个火炉烧得正旺,劈劈啪啪作响,猩红的火焰像蛇信一般。

“夫人要喝酒?”她惊讶的问。

“怎么?不行?”我冷眼瞅着她,语气冷漠。今天心里受了气,语气也连带不好,兴许她没有见过我这样子,吓得缩了缩身子。

“奴、奴婢不敢,马上就去为您准备!”她说完飞也似的的逃了。

我笑着摇摇头,缓缓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挽了青丝,简单的插了金钗。脸色有点苍白,眉宇的忧愁浓得化不开。来这里将近十年了,兴许是老了吧!而且即使样子没有变,我的心也已经老了。

就这样,对着自己的样子,发呆了许久,我长的并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期望自己是那样的女子。但是,那时听见他掀起我的盖头对我说,“在我的眼里,你比天下任何的女子都要美。”作为女人,我是真真的感到自豪和幸福,那样的温情,我想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只是,怕再也见不到那样纯粹的三哥了。

身后,梨花娇嫩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夫人,小菜和酒已经备好了,您请用吧!”梨花小心恭敬的说。看来是吓怕了。

我扑哧一笑,“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她愣在那里,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小丫头生我气了?”我继续笑问,不过是豆蔻的年纪,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了。

“不,不,不!夫人笑起来真好看,奴婢从没有见过夫人笑得这般美的呢!”

“就你嘴甜!好了,先下去吧,也不用你伺候了,早点歇息吧!”

她看看我,然后默默的退下。

女儿红,是生了女儿的时候,酿酒埋藏在地下,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大宴宾客的。不过,在现代没有这种习俗,即使有,也没有那个为我酿酒的人……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喝着喝着,对高挂枝头的明月举杯,这落寞的一室,也只有它陪着我了。

“呃!”打了一个酒嗝,像是喝高了,头有点晕,忽然想起大学时同室友在宿舍喝啤酒,不过是两杯,就已经晕晕的,然后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以前……我有多久没有想起以前了?似乎最近总是会想到现代的事情。

突然,一个黑影笼罩着我,温温实实的,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抬头望着,怎么有几个人影似的,不过他好高啊!在月光的蕴照下,俊美华贵,仿若天神下凡。

“嘻嘻,月神你来啦!来,我给你倒上一杯!很好喝的哦!喝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试试看!”我傻傻的张罗着,步子摇摇晃晃,月神还好心的替我稳着身子。

我那时突然又哭又喊起来,不知是为头疼还是心疼,“我好难过,好难过啊!我想回去!我要回去!回家去!呃!”只要变成一个人,只要回到过去,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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