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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71)

他想拉住我,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已经不再想解释了。

我已经自欺欺人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一年前,两年前?只是,那时侯还有隐在,我可以给自己催眠,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记得,那时我们还住在揽月楼,有天三哥不在,我就想找本书来解解闷,可是却在书房的柜子发现了一些与各地官员来往的信件,还有些他写的批注。这些本来都应该是隐做的,怎么他也有份,难道惊澜的事务还不够多,连朝政也要管?

直到见到那一句,肃清吏治,平北漠,安西兰,招安武林,此乃四要,靖。

看见那龙飞凤舞的字,我便明白了,他想要的,不只是和我在一起,他的心,还装着天下。现在不过是蓄势待发。

那时我还想,有隐在,或许没有我想的悲观,直至隐离开了,我还是想相信他,可是,他做的事情,都一步步的毁灭我的信任。他从很久以前就能想到如今这一步了,除了那个唾手可得的皇位,这四要,他有什么没有做到?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也不打算放弃,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

只有我一个人以为,爱可以将一切改变。其实,它只改变了我自己而已。我穿越而来,为的究竟是什么?

三哥,我把我的爱给了你,把我的心给了你,把我的信任给了你,可是你却把它们丢失了……心没有了,我可以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可是你却还要把上面的肉剐了,那么我别无选择,只有灰飞烟灭。

可惜了,在最后,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现在,他更是不会让我见的了。而我要走,只能用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初不合种相思

也许我的那句“不要后悔”让他有危机感,所以乔园周围多了不少站岗的人,我轻笑,这些人,可拦得住我么?

在天朝,或许是他的天下,他有权力有能力阻止我离开,甚至阻止我做任何的事情。可是,若回到现代,他就鞭长莫及的了。

而回到现代的契机,就是他画的那幅画,所幸的是他并不知情。此刻它正安安静静的挂在乔园的书房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它的玄机。

不知他给梨花下达了什么命令,总之,现在她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紧迫盯人。

我笑叹,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晚上,我平静的跟梨花说,“今天我要睡在书房里,你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什么?夫人要在那里睡?可是那只有一张卧榻,不是很舒服的。”

“我心情不好,估计也睡不着,就在那里看看书,等困了就眯一下就行。放心,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跑了不是?”是的,我的确要跑,不过你们怎么也猜不到的。

她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就出去了,不过,不管她是要去打点还是通风报信,我都不怕。

看到自己顺利的进了书房,才算松了一口气。这阵子太压抑了,只有现在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环顾四周,简简单单,清清冷冷,前些日子,他还在这里看折子,我在这里画素描,可是,现在我连那时画素描的心情都没有了。

手拂过桌子、椅子、书柜,这些都有他的影子,再回到卧榻边上的箱子,那里面,是我能留给他的全部的东西。

轻轻的揭开,把里面的物件一一的取出来。

那件披风,我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送我的,在揽月楼重新见到的时候,我的心别提多激动了。靖,乔,两个字绣在一起,看似亲密,其实相隔万里。

那套嫁衣,他冒着生命危险去狩猎换来的,虽然不是最珍贵,却比天下任何的嫁衣都让我心折。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恐怕是那时担心他安全的时候就觉察出来了吧!在他消失的日子里,我天天对着它以泪洗面。

手摸着那张白色的雪狐皮,曾经,我用他来救了一个少年的命,这个倔强的少年,又把它赎了回来,我摇摇头,笑着,不禁回想起当时一起闯天下的洒脱。

一套浅蓝色的衣服,在他大婚前,我帮他赶做的,我希望,他的人生都是一片光明,不要把自己锁在孤独深沉的一隅。

还有,他在边城时送的木簪,虽然他后来又送了我很多其他的东西,可是这一件,弥足珍贵。

最后,是我为他画的素描,本来,想把它带走的,却想到,既然选择了遗忘,为什么还要带着属于他的记忆离开。留给他做个纪念吧!

这些我珍藏的一切,现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卧榻上。

回顾一下我们走过的时间,到今年,应该就整整十年了,人生不过百年,能有几个十年,或许,这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期限,时间到了,它就要把幸福收回来。

我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拿起他爱用的狼毫笔,磨了墨,用着熟悉又陌生的天朝文字写下,我喜欢的东坡先生的《江城子》:

三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孩子们还小,请你善待他们,我这个做娘亲的没有尽责,你就多担待了。

没有我,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顾虑我的感受了。

还有,我知道你一直最想知道的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都很爱你,这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由来处来,现在不过是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其实,或许我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勿念。

阿乔

有几滴泪水落了下来,晕在了信纸上,散开了花,妖艳异常,那是离别的痛楚。

静静的等墨干了以后,我把它放进信封里,与那些东西放在一起。

夜深了,吹熄了烛火,让他们以为我已经睡下了,不作怀疑。

然后慢慢的走到挂着那幅画的面前。

曾经有很常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靠近它,因为我怕它在我不经意间将我带回现代。因为我发现,当我满心的幸福时,它对我而言,就只是一幅画。可是,当我悲观绝望的时候,只要透过它,回忆过往美好的一切,它就会发出一阵晕黄的光,像我当年在美术馆时遇到的一样,我有预感,它可以带我离开。

于是我有了这个秘密,这条退路。

手轻轻的抚上它,依稀看见那个秋天的午后,我坐在美人靠上犯困,而他则兴致勃勃的为我画丹青,那时,真是幸福得让我死而无憾了……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层光圈将我渐渐的笼罩,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避开,而是主动的迎上去,让光线密密实实的包围着我。

我闭上眼睛。

带我走吧,离开这个根本不属于我的地方,忘记那段甜蜜又痛苦的爱情……

现代。

“醒了醒了!医生,您快来看,她醒了!他的手指在动!”

我动动眼珠子,觉得有光线刺激着眼球,有点难受。

感觉有人用手翻弄我的眼睑,好像在做检查。耳畔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嗓音,“恩,估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真是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阿乔能醒来就好了!她都睡了十个月了!再不醒就换我躺下来了!”声音的主人大大咧咧的,虽然说是抱怨,但是却显得很兴奋。

我认得,那是芝兰的声音,只是,她说的十个月是什么意思?我睡了十个月?不可能,天哪,如果是真的,我的课怎么办?

头很痛,眼睛一直想睁开,却睁不开,头有着千斤重,好像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心酸酸的,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可是,我却记不得,梦的内容是什么了。

我是在有意识的第二天醒来的,等芝兰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能自己起来靠在床上,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才真的是相信,我在医院躺了十个月。

回忆她说话那时就觉得好笑,“你真不知当时吓死我了,你在的那个展区突然起了火,我跑去看的时候,周围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找不到你!幸好很快火势就控制住了!可你也陷入了昏迷,医生说,你吸入了有毒的气体,昏迷是正常的,也立刻做了补救措施。本来以为你很快就会醒来,结果呢?一躺就是十个月,我的心哪!都要随你去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不过是醒得晚一点而已……”

“还不算夸张?而且这什么医院,怎么医生长成那个祸水的样子,还老是轻佻的笑,若不是看过他的工作证,我还以为他是色狼呢?我才不放心让他看着我美丽的阿乔!”

像色狼?我倒没有见过,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你昏迷的时候一会哭一会笑的,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啊……害我在一旁干着急。”她担心的问着。

“我也不记得了。也许吧!反正是梦来着,管他呢!芝兰,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照顾我,我都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衷心的感谢这位挚友,我没有什么亲朋,全赖她的照料了。

“你看,你见外了吧!而且是我叫你去美术馆的,出了事,我当然要负责了!好了,你刚醒,还是多休息吧!医生待会还要来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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