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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86)

“现下还说这些作什么?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看的是现在和将来,其他的想来作什么,图增烦恼。最要紧的是先把你自己的病养好,难道你还想扔下我们孤儿寡母自己去逍遥?那种日子,我可不想再经历了!”

想当年,知道他死讯时,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那种滋味,我可不想再经受一次了。

“不会的,现在,只要阿乔不嫌弃我,我岂有离开你的打算?”

“没有,没有怎么会任性的明知道有病也不去医治,你以为自己是铁人还是神仙,有不死之身?”我忍不住的唠叨起来。

“是,是我的错,还不行,不过,世间没有了你的身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这句话,我想,我不应该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因为我们都是一样执着的人,都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

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大树底下,宫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动作十分的训练有素,效率很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而下,照在地下星斑点点,别有一番风情,微风徐徐拂过,煞是宜人。

三哥挨坐在躺椅上,我则在他身边坐下来。红木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的点心,茶饮供君选择,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其实,这样子也很惬意,没有我想象中的到处勾心斗角的阴暗,或者说,在这个男人的保护下,在阿彦的周到维护下,这些事情,不会袒露在我的面前。

可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急的来禀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三哥慵懒的眯起眼,像休闲酣眠的豹子,后来才慢慢的吩咐,“不见!”可抓着我的手紧紧的,丝毫不放松,似乎怕我误会什么似的。

其实我已经释怀了,况且阿彦在我进宫前就跟我解释过,虽然三哥登基多年,却一直没有选秀,这个贵妃,自然就是当年的那个户部尚书千金了,毕竟是为王时明媒正娶,父亲又是朝廷大员,自然是不能低了位份,不过,皇后之位一直悬空着,他们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反驳。总之,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了,之前为了她,已经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了。

“娘娘,娘娘,等奴才先行禀告……娘娘……”一个太监高声呼喊着,似乎有人在硬闯。

话音刚落,一个丽色的身影已经风风火火的进来,头带凤冠,鬓插金钗,宫装飘逸,再看脸上,五年不见,她已经褪去当初稚嫩青涩的模样,或许是成为了宫妃,显得更多的了些沉稳和成熟,当然,排除这个鲁莽闯宫的举动。

但是,还是能看出,比之以前,她更加的精明了。

她似乎自动的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扑通”的跪在了三哥的面前,“皇上,请皇上开恩啊!”然后开始落下盈盈粉泪,那娇艳动人的模样好不令人爱怜。

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我想回避了,不关己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可三哥拽着我,不让我离开,“走的不该是你……”

我垂下眼,眉脚感觉到地上的人儿身子轻轻的颤抖了。

三哥对着她,缓缓的睁了眼,沉声说道,“卢会楠就这般教你的?家风如此,也无怪会衰败了……”

“皇上,皇上,臣妾的父亲是无辜的,请皇上明察,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在三哥的厉眼直视下,她的声音渐行渐弱。

“无辜?你说无辜?”三哥轻轻的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若他无辜,那天底下就没有恶行的人了。还是你想说,豫亲王是小人,你可知这诬蔑之话可大可小的?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的,泷江到江南的大运河,你看他做了什么好事?不要以为天不知的不知,告状的人都能排到东城门,什么钱不贪,偏偏连这遭也不放过,你也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了吧……”

这时的三哥,仿佛又回到以前运筹帷幄,睨视天下的龙靖,病了这么久,却还是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他的脆弱,只有他亲近的人才能看得见……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忽然,她目露凶光的射向我,“定是你,你一回来,什么都不一样了,皇后之位我也不争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她说着说着就向我扑来,不过,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拦了下来。

“放肆!你眼里还有朕的存在,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被三哥一呵斥,卢凝心的身子缩了一下,随即又求饶道,“皇上,是臣妾鲁莽了,望皇上恕罪。”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好好的兴致也被你搞砸了!”他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皇上,我们卢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当年若不是……”卢凝心似乎还不死心,想再说些什么来打动三哥的心。

“提当年?哼!若他肯本分,我倒睁只眼闭只眼了。还是,你要朕再多列几项罪状?豫亲王南巡时的遇刺,之泓受到追杀,这一桩桩算下来,罄竹难书,诛九族都难以抵消!”三哥这回子真是发起狠了,声音也严厉起来。

本来还在坚持的人,当场失了气势,颓然而倒,默默的由宫女搀扶出去。

看来,当年的这场联姻,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协议。

我直瞅着他,等着他的解释,这回他是跑不掉了,一个人,藏那么多的心事,不累么?

“娘子别再这么看着为夫的了,我会害羞的……”他收起刚刚恐怖犀利的神情,像变脸似的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娘子,久违的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我了,他想向我表明些什么?

不过,他在我面前从未用过朕这个字眼,或许是他认为,当初就是因为争这个位子,才导致我的离开,所以,他不会再让任何的人和事阻在我们之间。

“别再看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么?到时我天天都对着你,你不要看厌了……”

一辈子,嗯……很诱人的提议。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拿起茶杯汲了一口,慢声问。

周围的侍卫宫人,早在他耍宝的时候就识相的退下了,所以说话也不用再顾忌些什么。

“你也知道,当年太子一脉,总想将我绊倒,千方百计叫父皇为我娶妃,无非是多安些眼线在我身旁,这时户部尚书卢会楠就有意拉拢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过是个贪赃枉法的小人,掌管天下钱粮,不是祸害是什么,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比在龙彻那边省心,他也作不了怪。娶他女儿,自然就是第一步,再用他的势力,帮我拉龙彻的后腿……”

“然后现在,就是整治他的时候了?!”

“聪明!你定会问,为何现今才惩治他?一来,新朝不宜有太多的动作,而且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来办。二来,他做事也很谨慎隐秘,没有能彻底扳倒他的证据。若不是他在修筑大运河上动了手脚,他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你早就叫阿彦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了,是不是?”我顺势推理下去。

“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他是栽了。阿彦最痛恨的就是假公济私的人。”

我一想到阿彦嫉恶如仇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

我叹气,“你应该跟我说的,让误会越来越大,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你说过,承诺若是做不到的话,就不要轻易许诺。毕竟我真的是做了伤你心的事情,你为了我,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当时箭在弦上,已事必成形,你又急着离开我,我被逼急了,方法自然就不太光彩了……”他讪笑,“若我知道真逼得你要消失的话,说什么我也会……”

“不会什么……一切自有定数,也许这也是老天考验我们的吧……”即使再来一次,我相信他还会那么做,那么选择。当初的情况,肯定比他说的还要再凶险万分,现在这般的云淡风轻,也不过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罢了。

“也许吧,反正,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他喃喃道。

何缘交颈为鸳鸯

不久之后,朝廷颁旨,召告天下,户部尚书,即当朝国丈卢会楠被以大运河贪污案主犯收审下狱,一时间,轰动朝野民间,一片哗然。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很多卢会楠所谓的挚友门生纷纷站出来指责,更是列举了很多他不为人知的恶行,事至此,证据确凿,已无任何悬疑或者冤案存在。曾经风光无限的高门大户,现在则是人人鄙弃的对象。

素有铁干亲王之称的豫亲王龙彦是本案的主审,即日上书朝廷,将卢会楠的罪行一项一项的上奏禀明。朝议最终决定,卢会楠判斩刑,其家眷籍没充军。不过,贵妃没有受到波及,世人皆称皇恩浩荡。

只是,贵妃在听到家族被没的消息以后,不久就得了失心疯。皇帝陛下准其移到清风园修养。新朝最大的公案就以此落幕。而豫亲王的铁面无私,在办案时雷厉风行的作风,也赢得世人的称赞。

“皇兄,皇嫂!”一个身着紫金蟠龙蟒袍,风度翩翩的儒雅男子在我们面前盈盈一拜,嘴边噙着和煦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只是……闻说这个阿彦在外可是冷若寒霜,面无表情的,怎么一到我们跟前就成了笑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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