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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132)

说完他便转身出去了,目不斜视的和桑旬擦肩而过。

桑旬竭力忽略心底因为那人而起的波动,她走到沈恪床前,垂眸看着护工帮他将身上的管子重新固定好。

“我没事。”反倒是沈恪先出声安慰她。

桑旬抿了抿嘴,没说话。

等到护工将一切都重新打理妥当,沈恪歉意的冲她笑笑,请她回避一下,并顺手带上病房的门。

“坐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好。”桑旬心里有一丝预感,但她仍不动声色地拉过椅子在他床前坐下。

病床上的男人将先前的那一番剖白,再度重复了一遍。

他的语气十分淡然,淡然得像是只在陈述事实,仿佛这件事情的发生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桑旬却轻易地红了眼圈。

一个人若是想要自欺欺人,其实也不难,唯一费劲的地方也只不过是发愁要如何找辩护借口。

她发觉沈恪身上的种种疑点,却没有胆量去触碰真相,更不敢去和沈恪对质。

桑旬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真相再如何重要,可她终归是没有勇气去承受的。

只是她没想到,现在沈恪居然以这样轻巧的方式说了出来。

她情愿他不告诉自己!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伸手擦去,但很快又有大颗的泪珠涌出来,源源不断。

桑旬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世上有人因无知而残忍,可沈恪不是。

他分明太清楚,却还是将她推入那般残忍的境地。

她听见自己牙关轻轻打颤的声音——

“沈恪,你知道……你知道在监狱里的滋味吗?”

“六年,不是六天,不是六个月,是六年啊……”她的声音哽咽,“我六年的光阴,全部耗费在那个地方了……”

沈恪转过脸去,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但从某个角度,可以看见他脸庞上的一点晶亮。

过了许久,他才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一回国,我就会去自首。”

桑旬的两眼哭得红肿,她低着头走出病房,没想到刚转过走廊便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她半捂着眼睛抬头,看见面前那人时,口中的话却停住了。

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模样,席至衍不由得觉得讽刺。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差别。

沈恪令她遭遇六年牢狱之灾,真相大白后换来的只是她的眼泪。

他破开胸膛将整颗心都掏给她,她踩上几脚犹嫌不够,还要用最激烈的言辞来羞辱他。

席至衍冷笑:“我不该来,不该打破你的美梦。”

他俯身凑近她,语气越发森冷:“桑旬,你现在是不是更恨我了?”

她闭着眼,嘴唇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见她这样,席至衍冷笑一声,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一路往外走,拿出手机给王助理打电话:“给我查查沈恪他妈。”

能让沈恪主动顶罪的,他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57晋江独家发表

那天之后,桑旬便没再去过医院。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沈恪。

桑旬知道自己胆怯又懦弱,可她从来都不习惯占据道德高地去控制审视他人。

但凡能够占据道德高地,总归是因为在其他地方被亏欠被辜负,不然何来的底气?

过往和当下纠缠,搅成一笔烂账,沈恪欠她六年自由,她欠沈恪一条命。

这之间的种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当如何计较。

桑旬不再理会这事,她知道终有一天将尘埃落定,时间会给过往种种画上句号。

她努力让生活走上正轨,看书、学习、锻炼、结交新朋友。

语言考试的成绩很快下来了,她毫不意外地通过,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开学了。

桑旬给在国内的爷爷打电话报喜,语气里难得带了一点孩子气的炫耀:“我托福考了110呢!”

其实也算不上多惊人的分数,但对她这种荒废六年后再将外语捡起来的“大龄”考生,实属不易。

桑老爷子故意逗她:“满分500是不是?”

“爷爷!”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嘟囔道,“你老是打击我。”

她其实有些耿耿于怀,桑老爷子从没夸过她。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个性,不光是她,家里的兄弟姐妹,乃至几个叔叔姑姑,鲜有人能得到他的夸赞。

在老爷子的观念里,将事情做好是本分,还要人夸?你怎么不上天呢?

她听桑昱说,小时候他考试拿了第一名,喜滋滋去找老头要奖励,结果老头眉毛一竖,凶神恶煞问他:“你考满分了是吧?”

此事在桑昱的幼小心灵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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