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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40)+番外

“你……”

我们都异口同声的问,却又同时的打住。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问我,“你什么时候会开口说话的?不是说找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吗?”

我愕然的望着他,这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而然的,我想起了那双深沉如海的黑亮星眸,心底里的寒气又“噌”一下冒了出来,只呐呐的说,“嗯,是早两年好的。”至于是怎么好的,我无法说出来。

“我那时突然要离开柔阳,走得急,没有跟你说一声,你不会怪我吧?”他又问。

走得急?我挑挑眉,细细想了想,好像也是,那段时间似乎是萧世乾密谋出兵的阶段,要保护妻儿先行撤离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轻缓的应了声,“嗯,不会。”答得很简单,或者说,我是根本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他笑容里染上了苦涩,“大家这么长的日子不见,似乎生疏了呢……我不是没有回去找过你的,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后来听说你投靠了东郡的亲戚,可等我去的时候,又没能见着,没想到……你竟是来了邑宁。”

闻言,我心跳加快,搁在腿伤的手猛的抓紧裙裾,拼命压抑住自己的紧张,问,“你,去了东郡?你怎么知道我在东郡的?”

“嗯,二哥告诉我的,还跟我一起去的,进城以后,可他说他也没找到你。你怎么了?”他坦荡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苦笑着。

果真是无所不能的明王萧泽天!呵呵,我在柔阳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三番两次的费神找我又为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图过他们任何的东西,为何要紧追不放?

“那……那天……”那天晚上来的人究竟是不是你二哥?可是,这话叫我如何问得出口?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莫非我还要亲自印证才肯罢休?

“那天什么?”他狐疑的瞅着我,俊朗的眉宇间有着慑人的贵气。

我摇摇头,艰涩的看着他。这双同样深邃的眼眸,总是会让我想起与他相似的另一个少年,不,现在不能说是少年了,他已是名满天下的明王。

玉奴抓起我冰凉的手,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好在终于还是让我遇见了你,这下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我挣脱他的手,木然的站起身来,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不舍,也要舍的。他是天家皇子,我是布衣平民,本来就有天壤之别,再加之,如果那晚的人真的是他二哥,那么我真的不想再和这人有关的人与事有任何的牵扯了。因为那夜无边无际的恐惧总是无时无刻的向我袭来,而我依旧无法面对。

“你怎么了?不舒服?饭还没吃几口呢!”他满眼关心道,而且也跟着我站起身。

“不了,你慢慢用,我有事先走了。”我撇开眼说着,然后就局促着想要离开。

“昭昭?”他拉着我的手,不明所以。

我暗暗的咬了咬下唇,逼迫自己狠心的说出绝情的话来,“我们……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大家就此别过吧。”

他抓着我的手一紧,满眼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见我不回答,他继续问,“你说的……是真心话?”

“嗯!”我低着头看向鞋尖,极力避开他审视的眼眸。

他的手颓然的松了开来,不再说话。

于是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其实,本质上我也是个残忍的人,因为,我不想重遇噩梦。而萧泽天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可怕的所在。

我匆匆的跑出去,没走远就听见他追出来的脚步声,是以我走得更急,一出门就快步的转入醉福楼旁边的小巷。再悄悄的探头时,发现他还怔怔的站在门口,四处观望,过了好一会,又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门柱上,霎时鲜血染满整个拳头。

我失神的背靠在墙上,全身无力,只呆呆的仰望着蔚蓝色的澄净天空,可是,心是灰色的。

玉奴,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懦弱。

世事两茫茫

我独自一人慢慢的踱回御影山庄,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玉奴那绝望而孤寂的眼神,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心烦意乱,连饭也不想吃,就连先生来看我,我也不想动不想说话。而他只是坐了一小会,叹了叹气就离开了。

那晚,我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似的,闷得很难受,几番辗转,终不成眠。只道世事茫茫,愁绪黯黯。

隔日一早,先生就被袁老爷子请去了,只留我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庭院里,闲得发慌。人一旦无所事事,就容易东想西想了。

敬为不知何时进了院子,潇洒的在我身旁的石凳上落座,见我闷不吭声的,便奇怪的问我说,“你今日怎么了?为何没去铺子里,不是说要选漆色吗?还有,伙计都找着了吗?”

啊!对了!今天说好要选漆色的,怎么会忘了这一茬?我一拍自己的猪脑袋,却又无补于事,只得懊恼的说,“我不是很舒服,所以没去……”

可敬为他是何许人也?堂堂的京城大商人,见多识广,怎么会被我这逃避的小伎俩给唬住?他轻轻的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样子打趣的问道,“是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他笑睇着我的黑眸像是已洞悉我的心事了。

也是,以他的地位人脉,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我根本无处可藏。可我嘴上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不答反问,“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他睨了我一眼,拿起青瓷小茶壶为自己满上一杯温酒,丝毫没将我的挑衅放在眼里,笑着说,“勇王殿下和高二公子大打出手的事传遍了京城,我如何不知?而且据闻,这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什么?”我‘嘭’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瞪大眼睛紧紧的瞅着他,紧张问道,“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不疾不徐的替我解释着,“你初来邑宁,想必不知那紫微书院的樊师傅是出了名的严厉无情。而高二公子在进学期间胆敢逃跑出来,还打架滋事,肯定少不了被他一顿责骂的了。至于勇王……”他的眸色深了几分,轻轻缓缓的接着说,“勇王殿下则是被陛下斥责了一顿,如今正在自个儿府里关禁闭呢!”

“怎么会这么严重?竟然连陛下也惊动了?”我满眼的讶异,心里不安的愕然着,如果连萧世乾都亲自过问,再追溯缘由的话,那我不就会……

敬为似很了解我在担心什么,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勇王与高二公子的不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总因芝麻绿豆的事大打出手,大家已见怪不怪,不会再扯到你身上的。”

我苦笑一下,我根本不是怕会被牵连,而是不想引起那些权势者的关注,尤其是……慢着慢着,我还有点觉得奇怪的,玉奴和长秀不和?长秀才来邑宁两个月,又怎么会跟玉奴有过节?

“他们不和?是为了什么?”

敬为忽然趋近我跟前,伸出手来到我头顶上,我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只听见他轻轻的闷笑声,真是尴尬的可以。这时却见他从我发髻上拈走了一片发黄的落叶,弹指间让它飘然而落,那莹润剔透的玉扳指在熠熠欣阳下闪着亮光。

他这才缓缓的对我说,“上月秋闱,陛下曾让各大臣王孙公子在御前比试箭法,结果年纪小小的高二公子竟然拔得头筹,把呼声极高的勇王殿下给比了下去,生生的抹了他的面子,你说,这梁子可不就结大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勇王啊。”他的黑瞳紧紧的锁住我的视线,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敛下眼,只低声喃喃的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没骗他,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至于我跟他们有什么纠葛,我真的不想说,连提都不要提起。

只是,我记得玉奴才十岁左右时也猎过一直野山猪,箭法已很纯熟,没想到长秀还更胜一筹,怪不得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犹如火星撞地球似的,怒火烧得极旺,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敬为见我不愿多说,体贴的没再追问,只轻声说,“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这铺子的事得赶紧办妥,再半月就是年关了,工匠都要停工,最好在这之前弄完,然后等开了春你就可以住进去了。”

要到开春?我沉默了半晌。

接着一脸请求的望着他,希冀的说,“敬为,我想年前就能住进去。”

“这么急?”他剑眉微扬,不解的望着我。

“嗯。拜托你了!”我想尽快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这十几年来,从未如此的迫切过。可能,等我有了可以忙的事,就可以把一切都忘了。后来我想,我还太天真,还不够世故,看不清这个世间,有很多事很多人,哪里是你想忘就可以忘了的?

风萧萧,影瑟瑟,越接近年关,越觉得冷。

铺子里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请伙计的事也有了着落。因为铺子不大,只需要三四个人,再加上一个好的厨子就够了。除了其中一个叫锦亮的小伙子是我从人市里请回来的以外,其他的人终究还是敬为帮忙敲定的。正如先生所说的,我要仰仗袁家的地方,无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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