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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47)+番外

他问我,“昭昭,你说如果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可惜的是,没有人可以回到从前。

最后,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如那人所说,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好了。我这才松了口气,理理身上被他抓得皱皱的衣裳才出门,看到那女子还站在门口,贪看着屋里的人,满脸柔情,她,是爱着玉奴的吧?我有些忐忑的细看她的脸色,难得的是,她似乎并无任何的不满之色,反而对我有着深深的感激。

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坐原先来时的马车。上车以后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另一辆马车的声响,估计又是哪个来探视的人,当时我也没做多想就离开了。过了一会,我掀开车帘子,看快到西市了,就跟车夫说,“让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这是王府的马车,停在西市太显眼了。

“可是……”那车夫有些犹豫。

“我就住前头,那里人很多,马车也不方便过去,就这里下吧!这个请师傅拿去卖点酒喝吧!”我从袖袋里掏了几个铜板递给他。

“谢谢姑娘,那小的就不客气了,姑娘请慢走。”那车夫笑容满面的接过银子离开了。

我慢慢的往西市的牌坊走去,这时正是西市买卖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从一侧的暗巷里冲出一个人,步履匆忙,险些将我撞到在地,好在他眼疾手快的将我扶住了。不过,他一看到自己的手留在我袖子上的污印子,又立即不好意思的松手,连声说着“对不起”,我说没关系,他抬头望了我一眼,闪过讶异之色,继而迅速的偏过头。他个头高大,衣衫褴褛。那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的半脸,我晃眼间竟觉得是熟识,莫不是我花了眼?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了大大的呵斥声,“别跑!臭小子!看老子不收拾你?!”

他又哆嗦了下身子,迈开腿就往另一头跑去。我再定睛细看那些追赶他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极了的洺州胡老大那样的街市恶霸。他只有一个人,能对付的过去?

不过也轮不到我担心,他已经闪进了巷陌中,不见了踪影。

往事不胜思

我又抬眼望了望那人的隐没之处,不免失笑,也许刚才是自己一时的错觉而已。

热闹的西市里,人声鼎沸,行人熙攘。我路过一个卖花的摊子时,我无意中看到了一株瘦弱的兰花安静的待在一个角落里,稍显落寞。在邑宁,时兴的是牡丹这样的富贵花,兰虽则清雅,却并不是最得人赏识的,更何况是这样一株不显眼的幽兰。

也许是见我看得入了神,那小摊贩铜钱般的双眼放光,露出满口黄牙笑着奉承,“看姑娘也是识花之人,若是喜欢这盆兰就买去吧,很便宜的……”

买下?我并不是个伯乐。于是朝他摇摇头,迈开脚步淡笑着离开。

回到微云楼前,正巧碰上了先生和他身旁一脸愤懑的敬为。我隐约只听得敬为难以理解的问着,“先生,那张士达明明对你那般的无礼,你为何还要忍让他?”

先生微微一笑,说道,“他是个有才识的饱学之士,难免会孤芳自傲,可这样反而更显他的风骨,总比那些阿谀奉承,笑里藏刀的人好多了,我们又何必同他计较呢?”

“可是……”敬为似乎还想跟先生辩驳什么,被先生清淡的眼轻瞥了一下,什么话到了嘴边也跟着咽了下去,他转过身才见到我,问道,“小玥?”

见他们最近出入频频,似要商议什么事,而我自己也心烦意乱,所以只轻声对他们说,“你们慢慢聊,我点累,就先回房了。”说罢也没等他们回应就进门了。

我与玉奴之间的问题,不知该不该跟他们说,而又得怎么说才恰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我见天气转暖,就想把冬衣都收起来,却被我看到前阵子搁在匣子里的狐裘手笼,又一下子蒙住了,感觉自己似进了一张逃不开的网,往日的点滴萦绕在心,惆怅万分。明明知道该如何做,却当断难断,欲理还乱。

先生忙碌了一阵子,又消停了下来,心情似乎还不错,竟还邀我陪他下棋。明媚的阳光照射进屋里来,案桌的棋盘上黑白子交错辉映,闪着暖日的清辉。一旁摆放的兽形香炉飘出袅袅暗香,清雅宁神。

可我却对宁神香免疫似的,兀自出神,直到感觉肩头被大掌拍了拍,才茫然的抬起眼,望进先生沉如古井的仁眸,还傻傻的问了句,“先生?什么事?”

先生又好气又好笑,敲敲桌子,指着棋盘上无奈的对我说,“我才要问你有什么事呢,一大早就在晃神。你看,这黑子若下在这的话,你就全军覆没了……”

我一鄂,才低下头敛神细看,果然,自己方才无意识放的一个颗黑子成了一步致命的死棋。一子错,满盘输。我哑然的低喃,“我又输了……”讪笑着把正要落子的手收了回来,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今日输了第三盘了。

平日里即使我全神贯注还不曾赢过他,更勿论这样低迷的状态。而且,不论学了多久,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擅长布局。明眼人一看,白子有条不紊,黑子杂乱无章,胜负早在开局时已定。

听说,昨日暮帝又下旨训斥了玉奴,说他骄躁难戒,懦弱至极……他的荣华,他的骄傲都源于他的身份,可是,他的悲哀也在此。别人说人生如戏,可是,我觉得人生更如棋,今日你还是操控棋子的棋手,明日就随时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摆布。

而我相信,一个自幼就立志要当英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胆小无能之辈,更何况还有那样一个厉害的哥哥在背后指引着。希望,玉奴能把我的话听进去,与其玉石俱焚,不如重新振作起来与那些想伤害他的人一较高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先生摇摇头叹气,开始着手收起棋盘。我问,“先生,如果你遇到了困难首先会怎么做?还是……根本没有事能难倒你?”好像除了一开始长秀和我帮他避开胡老大的事以外,他从来都只是在解决别人的难题,总是一派的从容自在。

先生没有抬头,只是修长的手微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的继续拣子,不答反问,“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穿天青色的衣裳吗?”

“对啊,为什么?”他成功的把话题又转回我身上。

青色并不富贵,很多自命清高的文人都不愿意穿。而先生总是一身青衫,磊落大,没有精致的纹饰,却素雅耐看,如谦谦君子。

他淡淡的说,“天青色,又谓雨过天青。雨总会停,而再困难的事,也总有解决之道,不过是看你有没有用对方法而已。”

我摸摸鼻子,不论他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只是,为何在先生浅笑的眼里,会在无意间透露出忧伤呢?那时,我莫名的又想起了那株瘦细的兰。

我站起身走动一下,无意中扫向不远处的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还有几沓墨迹才干的手稿记录着些什么。这几天都看到他房里的灯很晚都不灭,难道就是在写这个?是什么如此重要,需要他秉烛夜书?我正想问的时候,锦亮进来跟我说,东富来了。于是,当那心头的疑问一搁下,再提起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东富给我送来的,是前阵子拜托敬为帮忙寻的关于酿酒的书。只是,最后他却徘徊在院子里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忐忐忑忑的望着我,欲言又止。在我几次三番的追问下,他才支支吾吾跟我说,是想荐一个丫头来这做工。提起时他微红着脸,似乎很不好意思。

我有些不解的问,“那为何不举荐去山庄?”那里条件工钱绝对比这儿好,再有他这熟人的照顾,不是相得益彰?“

东富说,“她很怕生,庄子里人多规矩也多,我怕她应付不来。而且她家里还有病母幼弟要照顾,得时时出入,不大方便留在山庄里。若姑娘这里不缺人,我只好再想想办法吧!”

原来如此,这本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答应他,先见上一面再说。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承诺若做不到,就不要开口。

翌日,东富领来了一个白净纤细的姑娘,梳着两条整齐的辫子,没有任何的发饰,衣服也是补了几道补丁。而且身子骨很纤细,让人感觉像营养不良。那双眼睛倒是很水灵,望向我时还有些怯然,像小白兔似的,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害羞的小丫头。

记得当我问她叫什么名儿时,她还躲在东富身后,小手紧紧的拽住东富的衣角,仿佛要东富给她力量才能站稳,那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不得不说,东富的顾虑是正确的。

问了半天,她才细声的说她叫喜儿。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微云楼里的工作,于是只答应让她来试试再说。好在那丫头来了以后,除了一开始还很认生以外,在锦亮郝师傅他们的积极帮衬下,慢慢的变得活泼了许多。毕竟,柔弱的人总能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初时敬为见了这丫头还觉得奇怪,一打听了缘由,只失笑打趣着说没想到东富还藏着个青梅竹马,又觉得我身边的确多个丫头会方便许多,也很赞同留下她。

我平日无事可做,就是泡茶酿酒,可惜先前酿的几坛酒也只比那兑了水的米酒好一些,于是央着敬为替我找个师傅指导一下。他说他的酒庄里就有好的师傅,而且那酒庄在西市的尽头,说来也不是很远,我便跟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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