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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书尽烽烟事(73)+番外

酒垆一隅——

一个包着白色头巾的男人在悄声说,“哎,听说罗老六的尸体在河边找到了。”

另一人稍稍惊讶,“哦,是么,是么?果然,听说郭大头也没有回家呢,想必也凶多吉少了……”

“唉,这就是我们的命啊,比蝼蚁还贱……”

这两人坐在一角摇头叹气。

我跟萧泽天就坐在屏风后头听着。只见他眼睛微眯,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说,“你先留这里,我去去就来。”说着就离开了酒垆。

然而他所谓的去去就来,是直到月上中天还不见人影,不知道又去密谋些什么大事。

总之如是半个月,他就决定要启程回邑宁了。看他志气熠熠的样子,是把该知道的都查清楚了。置于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不知道。

“怎么总是定定的看着我?”马车里,他闲闲的说着。

我一愕,他不是在闭目养神吗?怎么知道我在看他?我偏过头,冷冷的道,“我只是……”

萧泽天微笑着打断我,“只是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对吧?”

我木然的说,“这是你的事,轮不到我来质疑。”我要能明白他,也能做个当世枭雄了。

“你会钓鱼吧?”他霍然问道,“钓鱼最让我高兴的,是捕捉的喜悦。看着鱼儿在水里挣扎扑腾不是更有意思?等钓了它上来,没有了生气就死了。所以,事情有轻重缓急,一切要慢慢来,才会觉得有乐趣。”

我哑然的看着他清锐的双眸,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对于这个男人,我无话可说。

萧泽天,天生就该是个政治家。

十多天以后,马车渐渐的驶近邑宁。

才进城门马车就停了下来,玉奴已经在城门下等着我们了。

掀开车帘子,萧泽天和我走了下来。

玉奴一见到我,即刻扬起笑容想跟我说点什么,不过却听见萧泽天皱着眉对他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先不要张扬我们回来的事?”

玉奴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说,“二哥,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知道昭昭的消息的,现下还下了旨意,让她进宫面圣。”

“面圣?我么?”我讶异的看看萧泽天,又瞅着玉奴。陛下让我进宫做什么?

萧泽天的脸沉了几分,眸色也深了深。

可是,圣旨不可违,只能听命而为。

萧泽天微微想了想,随即沉吟道,“你先进宫复命,我们随后就到。”

玉奴怔了怔,迟疑的看了我一眼,萧泽天又催促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等玉奴走了以后,萧泽天一把拉我上马,疾驰而去。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明王府门前。

寂寞看风絮

“为免殿前失仪招人诟病,进宫面圣前得先梳洗换装。”萧泽天总是知道我想问些什么,往往我还没有开口,他就自动做了解答,而且没有让人置喙的余地。

“那陛下为什么要让我进宫?”我只是一介民女,即使祖上风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总感觉他还有些事没有告诉我。

“这些待会我再跟你说。”他说完后不等我反驳就拉着我进了明王府。

那些侍卫仆从们见到萧泽天都欣喜不已,由此可见,萧泽天是明王府乃至很多人的精神支柱。

这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曳地淡色烟纱裙的年轻女子缓步而来,芙蓉髻,碧玉钗,手挽轻纱,仪态大方。她的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仆妇,定睛细看,正是明王妃殷氏。

不过当她见了萧泽天,却再也平静不下来,步履加快的来到我们跟前,眼含泪光却又不敢太过张扬,只轻柔地低低地唤了一声,“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而萧泽天只是“嗯”地简单应了一声。夫妻分别多时,他就这种反应?

她似乎已习惯了萧泽天的冷淡,提起绣着粉色牡丹的袖子轻轻拭泪,脸上却露着温婉的笑容,“瞧我,王爷能平安回来就好,无端端的哭什么……”她叹了一声,彷佛这时这才看到了我,颔首说,“沈姑娘也回来了?方才是我失态了,切莫见笑。”

我也行了见面礼,以示尊重,“王妃有礼了。”接着,我略带责难的目光望向萧泽天,他怎么带我来到他的府邸的?明知道会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的,我可不想被人误会些什么。

只是萧泽天根本不以为意,接着又对明王妃说,“琉璃,你先带她去梳洗一下,然后替她换上宫装,待会我们要进宫觐见陛下。对了,记住要素色朴实一些,切忌大俗大雅,明白吗?”

明王妃讶异的扬扬眉,却没多说些什么,“好,我知道了。”

萧泽天满意的点头,然后对身后那位除了刚见面时喊了声“王爷”就没再作声的老者说,“凌管家,你跟我来。”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明王妃的水眸霎时黯淡了下来,一直凝向萧泽天离去的方向,我觉得似乎她一身的风华都随着萧泽天的离开而消逝了似的。当她再次与我对视时已恢复了平静,嗓音却是疏离的,“沈姑娘,这边请吧。”水袖一摆,晃出一只绣得极为精致的蝴蝶,可蝶虽华丽,却是了无生气的。

我感觉连空气都变了味,浑身不自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那些丫头和老妈子看我的眼神也不友善,仿佛我就是一个入侵者,所以她们敌视我。不过若我换位思考,她们这么想也不奇怪了。看来,得尽快远离萧泽天,再晚些,没准又再出什么状况。

也许我可以去找敬为商量一下。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应付宫里头的那位,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事召我进宫。

接着,我简单的梳洗一番便穿上了早已准备好了的衣服,是一套藕荷色的宫装。宫装,其实也不过是更加繁复精致讲究的衣裳罢了。换好了衣服,我慢慢走出去,才走两步,就听见门外又声音,约莫听见“沈姑娘”这样的字眼,驱使我上前了两步,靠近门扉,虚掩的门外,是明王妃和一个看样子挺厉害的老妈子。

“王妃,不是老妇想要多言,只是老妇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让那沈姑娘进府?难道您就不怕王爷变心吗?”

“好了!王爷的事哪里容得你们私议的?再说了,哪次王爷想让新人进府我不是高高兴兴的张罗的?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没有这容人之量?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分寸都失了?”

“可是,王妃……”

“别说了,若让沈姑娘听到就不好了。”

“是。”

我悄悄的退开身来,慢吞吞的走到铜镜前坐下。

看着与这身宫装格格不入的自己,不禁扬唇冷笑着,真怕我听见,就不用在半掩的门外说这些话了。那个仆妇有意无意往门内看来的眼神出卖了她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听到,却又不能做声。不出声,自己憋气难受,出声了,便会落得个窥听的坏名声。

明王妃只想出个下马威,让我清楚她正妻的地位不可动摇,又立了宽容大度的牌坊,可谓相得益彰啊!只是她多虑了,根本没必要做这一出戏,因为我从来没有与她共侍一夫的想法,尤其对象是萧泽天。

我拿着木梳,一边梳,一边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忽然手里的梳子被人接了去,从镜子里看去,明王妃笑得很温婉,不过我知道,这是渗了毒的蜜,很容易让人万劫不复的。我当下就想起身,却被她轻轻的摁住了肩头,温和的对我说,“沈姑娘,让我来帮你吧!”

“怎么敢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并不想领她的情。

她似乎不在意我的拒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帮我理顺发丝,然后想涂上发膏,我微微的摇头,“我从来不抹这个的。”虽然那样子头发看起来会黑亮很多,但是实在是很不舒服。

她笑了笑,放下了发膏,开始为我挽发,“说得也是,姑娘的头发漆黑如墨,又亮又直,的确是不需这些外物的辅佐,是我多此一举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说多错多,我还是闭嘴吧。

她的动作很娴熟轻柔,很快便帮我弄好了,在镜子里能看到她不大清晰的瓜子脸,有种高贵的荏弱,“像姑娘这般俊的女子,难怪会让王爷心仪,就连我见了也心弦意动,以后怕你我是要以姐妹相称了……”

闻言,我“腾”的站起来,迎上她的翦翦秋瞳,言辞绰绰,“请王妃别误会,我跟明王殿下只是君子之交罢了。”无论她信不信,亦不管萧泽天想做什么,我得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轻柔地道,“我知道沈姑娘蕙质兰心,而且姑娘多次相助王爷,那自然就是琉璃的恩人。听说姑娘与王爷还曾定了亲,如果是因我的关系让姑娘抹不开面子的话,那么我可以自请降为妾,恭迎姑娘进门的。”

我彻底的无语了,她是真的大度还是因为要恪守“不妒”的妇诫?我想后者居多。明明心里不愿与人分享丈夫,为何还要装作宽容,这真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可是我却不能赞同,“王妃大可放心,我绝无此意。”

她的黑眸微微错愕,不过毕竟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很快便掩饰了去,“瞧我,现下说这些作甚?进宫面圣才是最要紧的,王爷已在外等候多时了。”这时,她的语气已放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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