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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一切(原名:囚欢)(13)+番外

她低头看着儿子黑溜溜的大眼睛,轻声反问他:“怎么?你不喜欢爸爸吗?多一个人疼你呢!”依她的观察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啊。

他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猛点头:“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怪怪的,那么多年他都没跟我们在一起,又忽然出现,快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猛地爬起来,抱着苏晓沐的脖子很认真地问,“妈,我是你和他很相爱很相爱以后生下来的吗?”

很稚气的大人式问话。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啦,没有感情怎么会有你?”苏晓沐点点他的额,回答得很快。她知道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她犹豫了半分,那对小尧的影响就不只一星半点儿的,这个孩子太早熟太敏感了。

况且她也没骗儿子,她对景衍的感情是真的,至于景衍他怎么想的,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小尧明显地开心笑了笑,又忽的踟蹰:“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开呢?”

苏晓沐出了一会儿神,显然在斟酌措辞,她想了想才解释说:“那时啊,你爸爸和我都还年轻,觉得彼此性格不合就任性地分开了,然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到现在再次见面,我们商量了以后又想重新在一起,这么说你明白吗?”她试着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希望儿子能理解,又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

小尧似懂非懂,像猫儿似的在她怀里磨蹭着:“明白了!反正只要不和你分开,有一个爸爸也是好的。”

苏晓沐笑了,什么叫有子万事足?无论如何,儿子始终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她相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的。

五月初六,宜嫁娶。

这是苏晓沐跟景衍约定去民政局登记的日子,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不过不管是怎么结的,她终究是要婚了。

送小尧到学校以后苏晓沐折回家里,稍微化了个淡妆,又站直身体对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了一会儿,藕色的雪纺裙配垫肩小外套,没想到这样的打扮还挺精神的。她抬眼瞧了瞧挂钟,九点二十分,约了景衍九点半来接,时间刚刚好。

在玄关,她扶着鞋柜穿鞋子,包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以为是景衍,看也没看,一手穿鞋一手把手机搁耳畔:“这么快就到了?请你再等一等,我准备出门了。”

信号好像有些不好,除了沙沙的电流声,什么也听不到,苏晓沐正觉得奇怪,就听见遥远的那一边低语:“是我。”这样醇厚温柔的声音,属于凌子奇。

她的手指轻微一抖,小心翼翼地问:“子奇?你回来了?”

凌子奇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笑道:“没呢,暂时不回来了。”这样的话让苏晓沐的心突突的跳,下一秒他又说,“我想留在这边再深造一段时间。”

“你……”她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还能怎么样呢?她心里酸酸楚楚的,明知道他的心意,却无以为报。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凌子奇大方地说:“我是打来恭喜你,勇敢地走进婚姻的围城。”轻快的语气没有露出半分的端倪。

这件事,她只给要好的几个朋友发了EMAIL通知了一声,并不打算张扬。

过了许久,苏晓沐苦笑:“恭喜什么?你我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问:“真的打算跟着那人一路走到黑?不后悔?”还调侃地补充,“再想哭的话怎么办?我可不在你身边了。”掩埋在他笑意底下的,是无尽的伤,没有人知道,在收到她邮件的那一天他是怎么过的。

“嗯,那我就闭着眼睛往前走。”前面是悬崖也好是大海也罢,她认了。

“傻姑娘!”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三个字,怪只怪,上天让她先遇见的,不是他凌子奇。

没聊几句凌子奇就说有急事挂了电话,却又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置,手里的那只小盒子被他捧得温温的,他师兄敲门进来就见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打趣道:“嘿,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寂寞了吧?都叫你跟我回国了,留在这里做什么?”

凌子奇微勾起唇笑笑:“想留就留呗。”

他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他师兄摸不着头绪,耙耙头发说:“对了,我明天的飞机,你前两天说要托我带什么东西回去的?现在给我吧!”

“不用了,已经无所谓了。”他微倾身,拉开抽屉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里面去,也把自己的心,藏了起来。

“耍我呢,臭小子!”师兄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也没察觉他的异常,最后硬是拉着他出去帮他践行。

这样也好,喝醉了,就听不见,看不到,梦不着,也不用怕思念成了魔。

感情,最喜欢兜兜转转。

苏晓沐收拾好因那通越洋电话而变得沉重的心情,下楼的时候已经迟到很久,景衍的车远远的停在小区路口。

她上车后先道歉:“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

他与她近在咫尺,又沉默着,是以她有些拘谨地双手交叠在膝上,等车子平缓地驶出小区,才听见他静静地说:“以后……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很久,很久,苏晓沐才意会到他的意思。

她默然地看着他深邃的侧脸,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然跃动着,呼吸也跟着乱了。

接下来,结婚登记的手续不算繁复,九块钱,一人一个小红本。

苏晓沐攥着红彤彤的结婚证,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们,竟然是夫妻了。

车窗半开着,越来越大的风让苏晓沐不得不回过神来,看窗外,马路上的车流渐渐稀少,好像到了郊区。

她愕然地转过身,问身旁一言不发地开着车的景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景衍没看她,却细心地把车窗调高了一些,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卖了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等真正到了目的地,苏晓沐又惊讶又感动,嘴张嘴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哽咽着,而他在自己身边淡淡地说:“今天,我和你应该来这里看看的。”

她咬紧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模糊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出神,景衍啊景衍,你这种让人一念地狱一念天堂的本事,真的叫人又爱又恨。

叫我,怎么不爱你?

15、心意

满山郁郁葱葱,微风吹过松涛时有如碧波绿浪翻涌,鼻尖还能闻到树木独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而这里,正是苏晓沐的父母亲长眠的地方。

整个墓园依山而建,此时早已过了清明时节,因此来扫墓的人并不算多,为了显示尊重,他们把车停在山脚下,步行进入陵区。

苏晓沐快步跟在景衍身边,不经意间在出入口附近瞥见卖祭品的店铺,她低头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才意识到少了什么,遂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祭拜的东西。”说着就要往另一边走去。

不过她很快就顿住了脚步,转过眼神,看见景衍轻轻地握住自己的手,朝她摇了摇头,沉稳地说:“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不必再买。”

她的体质偏寒,六月的天,手心还是一片冰凉,一直到他松开自己的手,她还能感觉到指尖留存的余温,也很快明白那个“再”字是什么意思。在上山的入口处,早有工作人员捧着一大束的栀子花,还有御斋坊的糕点和清酒等着他们了。

景衍接过东西,见苏晓沐还在出神,低声提醒她:“你父亲喜欢栀子花,我没记错吧?”

苏晓沐点了点头,表情稍微有些复杂,为什么,他能记得这样清楚?

在商议结婚以后她就提出应该跟他的家人见面,毕竟就快成为一家人了。她也清楚地记得那时他冷冰冰地回绝自己,落得个自讨没趣,以为他觉得她逾矩了,就没有继续这个“多余”话题,毕竟他们的确没关系,只是名义上的结婚。

可他今天却这样正式地来拜见自己的父母,而且准备周到,尊重的心意毋庸置疑。

鼻尖酸酸涩涩,她暗里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免于沉沦在这种所不属于自己的温柔里。

将近一千级石阶,苏晓沐来到父母亲的身边。

她蹲下身,把花放下来,用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母亲的照片很年轻,梳着旧时的发式,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一直就是父亲独力把她带大的。照片上父亲笑得很含蓄,是她所熟悉的温暖的笑容,好像他还在自己身边,慈祥地看着自己喊道,晓沐,乖,来爸爸这里。

她从包包里拿出结婚证,在父母亲面前打开,缓缓地说:“爸,妈,我今天结婚了,你们都替我高兴吧?下次再把小尧一起带过来,他最近在长身体,又长高了不少呢。”她的眼角渐渐湿润,有太多的话想说,又无从说出口。

爸,妈,这个男人,是我爱的人。

你们都看见了吧?他很优秀,对不对?

景衍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偎依在父母的墓前轻声呢喃,如小孩子般撒着娇。这个女人很矛盾,时而坚强时而脆弱,却又是他儿子的母亲,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看她的眼里已带着一丝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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