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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紧逼/朝思暮念(47)+番外

傅希媛摇了摇头:“小熙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的教师公寓就在附近,把她送去我那里。”说完她也没等他回答,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袁医生吗?您好,我傅希媛,想请您过来一趟……对,就是她,老毛病了,嗯,那麻烦你了。”

短短的一两分钟的对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似乎傅希媛对梁熙昏倒已经见怪不怪了。

傅希媛却没空解释,只是皱着眉冷静地下决定:“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霖子好生看着小熙,小高开车,培宁你也跟上,我待会儿有话和你们说!”她比他们年长,又是大哥何培沂的妻子,因此说话也很有分量,让大家不自觉遵从。

傅希媛坐副驾驶,给高远衡带路,绕了几个弯,十分钟后进了大学生活区。

公寓因为一直有专人打扫,所以十分整齐干净。

梁熙的额密密地发着冷汗,仿佛在睡梦里也疼得不能安宁。

屋里开了暖气,傅希媛又帮梁熙换下了厚重的冬衣,没多久袁医生也带着护士上门来了。

大家都在客厅等着,袁医生诊治的时间并不长,从卧室出来时何培霖反应最快,微抿了唇:“请问……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昏倒?”

袁医生眉头紧锁,并不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傅希媛。

傅希媛凝睇着何培霖,他对梁熙明明是关心里透着小心翼翼,却还总装作无情冷酷,心里不由得涌了一抹悲凉,他们两人,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她下了决心,点头说:“袁医生,你照直说吧,他们迟早都该知道的。”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瞥了一下何培宁。

何培宁全身颤了颤,几乎不敢看傅希媛。

袁医生本受了傅希媛的嘱托,在医院在档案在外人面前都对梁熙的情况极尽所能的隐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傅希媛突然改了主意,可既然她开口说可以讲,她也就不再保留。

她一开口就一针见血:“我想请问是不是谁在梁熙小姐跟前提到了孩子的事情?”

鸦雀无声。

何培霖捏紧拳头,那个他还来不及知道就已经不在的孩子,也是他的痛。

“是……是我。”半晌,高远衡才一脸懊悔地开口承认,又有些不解,“只不过,这跟梁熙晕倒有什么关系?”

袁医生点点头表示了解:“梁熙做完流产手术后其实恢复得还行,可是一听到关于孩子这样敏感的字眼就会像今天一样,莫名地觉得腹痛痉挛甚至于昏厥,但是我们一直查不出病因,所以这种情况通俗点说也可以叫神经痛。我简单举个例子类比一下,有的病人因伤病截肢,在手术后多多少少会出现肢体还在或者还有痛觉的假象,一小部分是因为伤口感染,但更多的是幻觉痛,是一种心病。”

何培霖一动不得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卧室的方向,缓缓地问:“没办法治?”

袁医生苦笑,口吻带着无奈:“都说了是心病,那就得心药医,除非再要一个孩子。可梁小姐说了,再有孩子也不是贝贝了……而且她是怀孕近四个月才做的手术,又是那样糟糕的情况,以后很难受孕了。”

“贝贝?是……女孩?”何培霖站得笔直的身体忽的踉跄后退两步,何培宁要去扶他,却被他挡了回去,自己又抓着沙发重新站稳。

——将来啊咱们要是有了女儿就叫贝贝吧,我何培霖的小宝贝儿!

——什么咱们?我说了要给你生孩子么?臭流氓!

他们失去了贝贝,而且以后都很难再有了?

然后他又想起那次在CBD项目的休息室,她疼得脸色青白时用那样孤寂的眼神仰望着他。

在他面前摆着的,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他几乎不敢碰触,又不能不去打开。

何培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向傅希媛,软弱地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傅希媛转开了目光,对袁医生说:“袁医生,我让人送您回去,辛苦您跑一趟了,谢谢。”

“不客气。”袁医生隐隐地猜出些端倪,却识相地带着护士离开了,不该她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何培宁觉得透不过气,微颤着转身:“我想回去看看小磊了……”

“我还以为你是做好面对一切的打算才回来的,不是么?培宁。”傅希媛的语气平静缓和,可是却透着冷意,“事到如今你还要逃避?还要大家背着这个包袱过多久?你还有小磊,可小熙还有谁?”

“你们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何培霖的声音插进来,眼眸黑得有些可怕,终于忍不住发火,“说!都他妈的给我全部说出来啊!”

他一脚踢翻了小茶几,又扫翻了落地灯,何培宁吓了一跳,高远衡下意识地挡在她跟前。

傅希媛赶紧拦住他,摆出嫂子的架势:“要么冷静坐下来好好说话,要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再耍横!”

接着她去把落地窗都推开,屋外的冷空气呼呼地窜进来,倒是让人清醒了不少。

她的声音像海上传来的音符,带着透彻人心的寒凉,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敲进每个人的心里。

不算很久远的事情。

那天像今天一样冷,才下午三四点钟天就暗沉沉的,冰冷的北风呼啸着,傅希媛穿了羽绒都冷得不行,下了课就想赶紧开车回家。

才走到停车场的路口,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喊着:“傅、傅老师……”

傅希媛有些诧异,循着声源看去,见到梁熙瑟缩着站在角落,她穿得很单薄,嘴唇是干涩的白,人也瘦得吓人,外套显得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走似的。

大四的学生课程不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梁熙了。

何培霖和梁熙的事情她也隐约知道,不过闹得最大的时候她并不在国内,以为是两人年轻气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合则来不合则去的想法比比皆是,她不是八卦的人,也就没有再刻意去打听过他们分手的来龙去脉。

傅希媛上前两步,抓着梁熙的手,感觉像冰棍似的,不由得皱眉:“怎么穿这么少,还在这里吹冷风?要找我不会打电话么?”

梁熙好像并不觉得冷,勉强笑了笑:“之前打了,打不通……听说您今天有课,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我前段时间出国交流学习了。”傅希媛抓住她的手往车的方向带去,“来,这里是风口,咱到车里说。”

梁熙摇摇头:“不了,我待会还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傅希媛也不勉强,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好吧,你说。”

“傅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培霖在英国的联系方式?”

“啊,这个……”傅希媛难为地顿了一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几乎不和我联系的。”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叔,她也是尽量不去惹他的,只偶尔在家宴里碰下面。

梁熙身体僵了一下,眼眸闪过失望,苦笑地喃喃:“原来连您也不知道啊……”她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了,都说不知道,他是不想让她知道吧?

傅希媛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宽她的心说:“我是不知道,你真急着找他的话,我帮你问问!总有办法的,他又不是到太空了!”

“可以吗?”梁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

“怎么不可以?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傅希媛笑了笑,拿出手机就拨了何培沂的号码,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兄长的肯定知道。

果然,一下就问好了,她示意梁熙:“你记一下。”

接着她报了一串数字,奇怪的是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她说话声音太小,梁熙问了两三遍才记下号码,不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小熙,你没事吧?”傅希媛看着她过分瘦削的脸蛋,总有种不安地情绪在疯长。

梁熙笑笑:“我没事,我和培霖有些误会,我要找他说清楚。”

后来又没怎么听过梁熙的消息,也不曾听说她和培霖复合。

直到有一晚她去会所参加十年同学会。

遇到了跪在那里被客人羞辱的梁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手帮忙。

那时她还不知道梁熙经历了什么变故,以为她是不自爱,自暴自弃才去会所那种复杂的地方,甚至还骂过她。

傅希媛让经理给她开了间小包厢,拉着梁熙就进了里头。

“你也不打听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好听点只是推销名酒,可真下了场被客人怎么了你,又找谁哭去?”她是真的恨铁不成钢,感情没了也不至于糟蹋自己。

梁熙擦干了眼泪,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客人扯乱的衣服,低着头道谢:“傅老师,谢谢你帮忙。”倒是把所有的指责都受了。

傅希媛恨恨地睨着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卖酒?”

“这里提成高小费多,我需要钱,很多钱。”梁熙还是低着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霖子呢?你告诉他了吗?”

“他啊……我和他早就无话可说了。”梁熙闭了闭眼,声音微颤。

角度的关系,傅希媛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光听着就心疼:“就算这样,你也可以来找我啊,傻丫头,有什么困难不能开口的?”

梁熙只是摇了摇头。

包厢里虽然清洁过了,可是空气不是很流通,还有淡淡的烟酒的味道。刚才又经历一番折腾,梁熙勉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就往垃圾桶里干呕,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