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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紧逼/朝思暮念(5)+番外

大钟“当”的一声,然后是不绝于耳的烟火盛放的声音,夜幕下花团锦簇,广场上都是热情四溢的笑脸,新的一年,到来了。

何培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意:“小丫头,新年快乐。”

听见他特有的低沉声线,梁熙瞬间回神,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大情愿地祝福:“新年快乐。”然后执拗地重复,“把信还我。”

何培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整个人裹在白色的羽绒服下,衬得她的脸白净莹润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勾起眼角,微笑着说:“我在车垫子里捡到的,上面没有署名,我哪里知道是你的?”不过还是把信笺递给了她。

梁熙冷哼了一下,明显不信他的话,只把东西捏在手心里就要往回走。

“嗳,你就这么走了?过河拆桥呐?要不是我好心赶来,这么冷的天你还在傻乎乎地干等着呢!”何培霖拽住她的胳膊调侃,还是浅浅地笑。

梁熙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不稳地应声:“那你还想怎么样?继续看我的笑话?”怪不得这两天他总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是他拿了信,她的心思估计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才一直这样戏弄她。

“怎么着也得请我……”何培霖的话还没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窜到她跟前看了一眼,当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还带着丝丝无奈,“嗳,我是开玩笑的,好好的你哭什么?别忘了现在是新年呢!”

他忘了,眼前的女孩子还只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小丫头,不是他平日里打交道那些世故或惯了出来玩的女人。

梁熙不想看到他得意的脸色,别开眼睛抬起头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负气地说:“谁哭了?”

“好,好,好,全都怪我的不是。”何培霖松开她的手臂,语气软了又软。

计划被这么一个程咬金搅和了,梁熙心里乱糟糟的,等他松了手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这回何培霖没敢拦她,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边,毕竟这么晚了,怕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喜欢高远衡吧?”这话是肯定句,有心观察的人一眼就看穿了。

这下梁熙的脸蛋涨得红红的,把头垂得更低,步子迈得飞快,当他是瘟神。

何培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逃避的背影,觉得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狐,又忍不住继续逗她:“这年头谁还写信这么傻不啦叽啊?喜欢就直接开口啊!”

回应他的,是狠狠的一记眼刀。

“而且你晚了,你的远衡哥和我姐是一对儿了。”他又放了一颗炸弹。

梁熙猛地停住,回过头冷不丁撞上他的胸膛,只得捂着鼻子朝他大声喊道:“你胡说八道!他们只是同学,不是情侣!”

何培霖一脸的不以为然:“很多人结婚前还是陌生人呢!同学又怎么样?指不定湖区回来就好上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他半真半假的话让梁熙的神色黯然了几分,心里像针刺的又麻又疼,这个新年一点都并不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何培霖却看不得她为了别的人伤心难过,非让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去放烟花吃夜宵,不然就威胁要把约会这件事告诉大家。

神女有心,就怕襄王无梦,她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确定高远衡的心意之前,她不敢。而且高考在即,她却还想这样的事,被父亲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于是只得被何培霖牵着鼻子走。

她带他到河堤上,两人各提着一大袋的烟花。

一簇簇一团团的绚烂在夜空上盛开、消散。

凝睇着她在烟火里重新染上笑意的容颜,何培霖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忽然凑近她耳畔问:“你喜欢高远衡什么呢?外貌?性格?理科状元的头衔?还是因为他优等生的光环?这些我也有,甚至比他更优越,要不你干脆当我女朋友得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醇厚的美酒,在夜色里蛊惑撩人。

梁熙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却恼羞成怒地推开他说:“你做梦!”

……

而她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们真的有一天就成了情侣。

“小熙?小熙?”几声温和的呼唤把梁熙从回忆拉回现实,她晃了晃神,对上了陈嘉川关切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坐在另一端的那个人淡淡的说:“看来……这个案子还没有足够的魅力值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梁熙抬起头,借着屏幕散射的余光,她见到对面的那个男人,用极其慵懒的姿态靠着皮椅,说话时还转动着手里的笔,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的方向。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把不赞同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梁熙咬紧唇,捏了捏手心,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幸好陈嘉川及时给她解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帮我把电脑里的设计图调出来,还有资料也拿上去,等会儿一人发一份。”

轮到陈嘉川讲述设计部分。

梁熙不敢再耽误,抱着电脑和资料跟在陈嘉川身后到了讲台。

要发资料,就免不了要接触何培霖,梁熙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走到他的身边,本来想把资料放下就走,谁知何培霖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很用力,她偏偏挣不开。

梁熙慌张地往四周看去,大家都专注于陈嘉川讲述的设计理念,并没有在意暗影里他们这一茬,她又挣扎地扭了一下手腕,没想到的是何培霖爽快松手,等她回到座位再看过去,他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绝妙的设计,精彩的论述,在梁熙的专业角度看来,陈嘉川这次的设计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可就是有人不赞同。

何培霖带着近乎于刻薄的笑容打断他:“陈先生,你的设计要比预算多10%,凭的是什么?竞标可不是玩泥沙,高兴就多堆几个堡垒,不高兴就推散了,大家投入了大量资金不说,最后还有可能因为烂尾落下臭名声。”

这样很明显是挑刺的话,陈嘉川并没有生气,从容地颔首应对:“这点我同意,不过精明如何先生,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做的生意就能赚钱吧?做任何事都得冒风险,我想……何先生不会是那种因为怕风险而不敢投资的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何培霖阴沉着脸不说话。

陈嘉川很有风度地微笑了一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阐述。

因为涉及到的资金很庞大,所以尽管只是个讨论会议也很繁复冗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过于紧绷,梁熙觉得小腹隐隐作痛,渐渐地疼痛加剧,全身发冷,额上还一直冒着冷汗,好不容易才坚持到散会。

陈嘉川被几个股东拉着问一些更深入的细节,她实在疼得受不住,就一个人冲到茶水间,颤着手倒了一杯开水,结果没站稳,人也跌坐在地上,难以忍受地捂着腹部,脸上和嘴唇都是苍白的。

何培霖一路跟着她,直到见到她跌倒,他冰川似的脸庞才出现裂痕,冲上前扶起她,语气不再锐利,而是仅仅地抱着她,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紧张呵护着:“熙子?你哪里不舒服?”

他温柔的语调何其熟悉,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哪里还需要这样的故作情深?

梁熙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也没有力气抻开身后的人。

她按照医生说的话,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

可惜这一次没有用。

一闭上眼她就能想起那一幕,比现在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周围的人慌乱的尖叫声她都听不见,只看到地上满眼的血红。

那一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据医生说这是一种无状神经痛,找不到缘由就无法根治。

耳畔还听见何培霖又急又气地大吼:“你说话啊,到底哪里疼?不行,我送你去医院!”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就有人来围观。

“不用。”她抓住他一角袖子,气弱地说,“我包包里有药。”

闻言,何培霖赶紧在她的随身包里翻找了一下,最后索性把她的东西都倒出来,翻到了一个药盒,把一小格子的药倒在手心,又试了旁人递来的水的温度,才喂她吃了药。

片刻以后,药力起了作用,她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在何培霖的逼视下散去,整个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看你疼得厉害,待会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何培霖皱着眉,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梁熙握着温水杯汲取温暖,淡淡地讥讽:“为了生理痛去医院?你确定想被医生笑话第二次?”

何培霖怔在那里。

刚认识的那个新年。

那段时间通常只有梁熙一个人在家温习功课,梁父带她弟弟去拜年,他受高远衡所托,要给她补习数学。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他还是用了威胁那招逼她就范。

其实他很少做这么无聊的事——家教,说出去他那些朋友估计会笑掉大牙,可他就是喜欢看她着急,生气的时候小脸蛋红红的,有朝气又可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逗逗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那天她一直没开门,他以为她又想耍脾气,就气着打电话:“梁熙,你再不开门,看我饶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