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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醉时眠(31)+番外

秦放死盯着牛奶,不悦地皱着眉问,“这是什么东西?我明明点的是威士忌!”

“是我换的,你啰嗦什么?”颜诺在桌底下踢了他的小腿一下,转眼又对服务员浅笑,“谢谢你了,我们就要这些。”

秦放委屈的瞥了她一眼,却不敢再吭声,颜诺逼他喝下了热牛奶,助眠效果极好。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双眼微微合起来,不过脑子却很清明,记忆如同放电影般,让一幕幕逝去的模糊影像在眼前重新放映。

颜诺手上捂着还冒热气的牛奶,热烟袅袅娉娉,她选择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故事里的秦放,原来并不是姓秦,是个父不详的孩子。虽然他没有爸爸,却有个世上最好的妈妈,他并不认为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和磊子住在同一个老巷子里,古老的小木楼很简陋,在下雨天甚至需要用锅碗瓢盆盛水,日子过得很苦,可是他觉得很幸福。

只是当他渐渐懂事,明白了妈妈眼睛里的痛心里的苦,他就不再快乐了。原来他的名字的意思是放开,是对一个给与了他生命却又没有尽到责任的人的弃守,那时的他恨不得一夜长大,将妈妈护在身后,让她从此不再受任何的伤害。

有一天,一个严肃的男人来到家里找妈妈,他本来被遣去买东西却没有离开,而是守在楼梯上。那天他们谈了很久,后来妈妈跟他说,那个男人是他爷爷。

恶俗又真实的灰姑娘故事,刚留学回国的风流公子遇上纯朴的小镇姑娘,互诉衷情,只是相恋过程很美好,结局却恨残酷。秦家这样的豪门大户最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如此卑微的爱情如何能得到家族的认同?尤其男方温文懦弱,父亲雷厉风行,分开是既定的命运,也是必然。

当儿子车祸骤然离世,秦家家主才想起还有一个没有被承认的孙子,秦家唯一的根基。于是他想来接自己走,而他妈妈竟然同意了,因为那时她已经油尽灯枯,再也无力照顾他了。

初到美国时,他就像刺猬一样时刻戒备着,仿佛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他一个乡下野小子,不懂礼仪,不会交际,不识英文,日过多艰难多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在又一次跟所谓的爷爷大吵一架以后,他负气参加了野外求生训练营。

他太过孤傲的性格并不合群,甚至最后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走失了,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和水,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不料再睁开眼时,竟然又回到了文明社会,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没有见到那个总是绷着脸教训他的老头。

后来有人告诉他,老头为了他花重金悬赏,还在花甲之年不顾身体亲自带着一队人在深山里找了他三天三夜,终于在灌木丛里找到奄奄一息的自己,他却因此一病不起。

他问过老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对他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孙子,虎毒不食子。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有太多他不理解的东西,他既然接受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妈妈,为什么要分开他们?

对于那个高高在上又教他护他的人,他心里有恨,有怨,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总之,很复杂。

秦放缓缓的,慢慢的对颜诺说出一切,那平静淡漠的语气又仿佛只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说着说着,他再也抵不住睡意的煎熬在她怀里睡着了。

故事没有说完整,又已经是全部。

颜诺低下头,默默地凝着秦放的侧脸。他安静的时候就像一个从漫画出来的忧郁男孩,带着桀骜不羁的孩子气,有时又孤独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知道他并不是冷漠,也不是无心,他只是在亲情的矛盾中挣扎而已。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同一类人,一个用暴躁来掩饰孤独,一个用微笑来遮掩心伤,何其相似的自欺欺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放渐渐醒过来。张开眼时,彩色的银幕上:佩吉终于下定决心远赴丹麦找埃迪再续前缘,埃迪在茫茫人海中发现她的身影,惊喜之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帅气的抱她上了马背,扬长而去,那么的唯美,又那么的浪漫。

颜诺被这个百看不厌的情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秦放不高兴她这般冷落自己,两手不停地在作怪,一个劲的搔她的痒,还在她小巧的耳边呵气。她被逗得直躲着他,最后避无可避,整个人像猫儿似的窝在他的怀里,连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儿,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像三月的桃花般明艳动人。

秦放忍不住落下片片碎吻,在她的眉梢,鼻尖,脸颊,耳垂上流连忘返,垂下眼,瞥见她脖子上莹白的肌肤像极了冬日里的初雪,白净得让人嫉妒,渐渐地他眼眸里点燃了两簇火苗,越烧越旺,不规矩的手指甚至想滑进去为非作歹。

这灼热的碰触让颜诺从混沌中惊醒,她猛地一推开他,他猝不及防的跌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愕然,不解,难过纷至沓来,最后,眼底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

“你闹什么呀,我还要看电影呢!”颜诺轻柔的语气稍稍化解了的尴尬,接着又安静地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里忐忑不已,不敢再看他。

秦放也觉得自己性急了些,勉强地勾唇笑了笑,站起身想出去吹吹风透透气,驱散身上那火燎热辣如被火炭灼伤的疼。颜诺却以为他生气了,急得想跟着他站起来,谁知早已麻掉的腿又让她软软的跌了回来,一串钥匙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匙扣上还拴着她和秦放两人不久前合影的大头贴。

她弯腰捡起来,指尖下意识地描着他的轮廓。想起那时逛商场时,他见到一对又一对的小年轻排队照这个,他玩心一起也嚷着要跟她合照一套,甚至还威胁着非要她随身带着,弄得她手机上钥匙扣上包包里都是大头贴,现在一想起就觉得好笑。

秦放不知内里,见她又叫又笑的,没好气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跌傻了?”

“都是你害的!我的腿麻了,你快背我起来!”颜诺嘟着嘴,淘气的朝他张开手,那娇懒水灵的样子让人实在难以抗拒。

秦放刚才的不快瞬间被这样的笑容绞碎,杳无踪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声,“真是怕了你了,像个孩子似的,喏,上来吧。”他转过身弓着腰,拍拍自己的背示意她爬上来。

颜诺笑眯了眼,乐呵呵地趴在上面,脸贴着他温暖的背脊,冬日的寒冷刺骨,在他身边,早已回春。

很快到了晚上。

说是家宴,其实也不过是秦老爷子,秦放,还有颜诺三个人。在金碧辉煌的五星级大酒店的包厢内,所有的温情都被奢华掩盖,只余下意味不明的试探。

秦老爷子的表情高深莫测,一坐下来就不含糊,开门见山问道,“你在这里也玩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玩”这个字眼显然触了秦放的逆鳞,他忍着怒气,紧绷着脸答,“我没在玩,也没打算去美国。”他对秦家的一切没有任何兴趣,秦家那些人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这块大饼,他不稀罕跟他们争,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了颜诺。

秦老爷子被他一激,颤着手指着他低吼,“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得了肺癌的人基本都有不同程度的气促,尤其他年纪大了更是受不得刺激,一直喘着大气狠瞪着他。

秦放一见这样心里也急,面上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服软,“我是认真的。”

颜诺终于知道秦放的脾气从哪里继承而来,这会说他们两个没血缘关系恐怕没人相信。她心里叹了口气,打起圆场对秦放说,“我忽然想吃黄鱼,你出去问问看今天有没有新鲜的?”

其实这些自可以叫经理来问,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颜诺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下。秦放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秦老爷子见孙子这么听话,不由得挑起眉,微微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颜诺,“丫头,你不怕我?”他很好奇,这个小丫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自己,即使不论他自有的威严,就他是秦放爷爷的身份应该也让她顾忌三分才是啊。

颜诺没有证明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侧过头眨了眨眼,轻缓地说,“您很疼秦放。”

“所以呢?”秦老爷子忽然来了兴致,这个丫头有趣。

颜诺说,“他也很疼你。你没发现吗?这里的菜他全部亲自确认过了,没有一样是带辛辣刺激性的和油腻的食物。如果您足够了解他的为人,也还要这一个孙子,那么你该做的应该是撮合我们,我为什么还要怕您呢?”

秦老爷子的笑容更深了,却是那种商人的犀利本色,“不错,不错,还挺有说服力的,听说你也是商科出身的,难怪了。”这样的话,说明他早对颜诺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历一清二楚,是示警也是探试。

颜诺自问坦坦荡荡,也无惧他的试探,进退有礼地说道,“抱歉,我从来不觉得感情可以当生意来谈判来投资的,如果您能祝福我们,我也会孝敬您的。”她顿了顿又接着说,“秦放的心意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他不愿意接受您的事业,不愿意让你省心,就是让您还有些挂心的事情,不要放弃任何治疗的机会,你们的心意是相同的,都在为对方着想。”她没有把话题缠绕在她和秦放两人的问题上,反而一直努力修补他们祖孙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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