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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182)

明玉是头一回见,韩大奶奶侯门出身,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二十五六岁光景,已生养了一子一女,身形高挑,婀娜多姿。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漂亮有神的丹凤眼,说话爽利,瞧着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五奶奶的孩子还没取名,红彤彤胖嘟嘟鼓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惹人怜爱。五奶奶生产顺利,发动到孩子出来,不过两个时辰,养了两日,精气神儿都不错。连韩大奶奶都十分羡慕她,道:“我女儿出生时,足足痛了一天才出来。”

一般来说,生第二胎要顺利许多。明玉听着,就忍不住去摸自个儿的大肚子,日子愈发近了,她即期待又有些紧张。

洗三礼进行到一半,王夫人姗姗迟来,等洗三礼结束,瞧着胖嘟嘟的孩子就忍不住从乳娘怀里抱过去。那孩子被折腾了一会子,哭闹着,王夫人轻拍轻哄,孩子竟慢慢住了哭声,乌黑的眸子映着王夫人慈爱的笑脸。

五奶奶身边的嬷嬷见了,不由暗暗叹气,幸而明珍不在京都,若晓得王夫人这般,只怕又有一场气受。

她给乳娘打了眼色,乳娘心领神会,只说孩子该吃奶,王夫人这才十分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乳娘,叹道:“亲家夫人真是有福气,得了个大胖孙子!”

屋里众人对王家的事都略有所知,王大奶奶生了个不足的孩子,王夫人这话自是没人去接,且不由得面面相觑。王夫人似无所觉,笑问嬷嬷:“孩子可取名没有?”

嬷嬷摇头,微笑道:“五爷说等老爷回来再定名。”

王夫人暗自点头:“是该叫长辈的取名,沾沾长辈的福气。”

这话大家又不晓得该怎么接了,明珍的孩子王大人取了大名,王夫人取了个小名,明珍不喜自个儿替孩子改了名。不晓得王夫人是不是故意的,但今儿来了之后也不过说了这么几句话,可听着句句皆是对明珍不满似的。

嬷嬷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屋里的气氛冷下来,比不得先时热闹,大家伙坐着吃茶。王夫人吃了一盏茶,起身去瞧五奶奶,之后就先告辞了,连午饭也没留下来吃。

说起来,这屋里除了陈家本族人和已出阁的女儿,亲戚方面只有四房的亲戚,五奶奶娘家人还没来,而王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三房亲戚,三太太的亲家。不管多要紧的事,既然来了,也没得还没做热就走的理儿。

不过,她走了,屋里的气氛也慢慢好起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去议论王夫人什么,留下吃了午饭,又去瞧了一回五奶奶,便相继告辞。

送走韩大奶奶、潘大奶奶、柳夫人、明芳,明玉、明菲也进来向五奶奶告辞。

五奶奶穿着家常服,身上盖着被子,背后垫着枕头半坐着,才听嬷嬷说起王夫人说的那些话,脸色不虞,叹道:“也不晓得七妹妹到底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竟没送个信儿来。”

五奶奶是真正关心明珍、明珠这两位小姑子,说着眉头愈发蹙得紧了,十分忧心地道:“她离开京都这么多,屋里又有哪么个人,若宪哥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麻烦事儿就越来越多了。”

嬷嬷劝道:“姑奶奶别瞎想这些,想也没什么用,眼下才生产了,要紧的是把身子骨养好。马上就年底了,事儿又多。”

五奶奶轻轻点头,眉头却没松开,不管王夫人是有意还是无心,但自个儿的亲孙子都没抱一回,却抱着她的孩子欢喜,就算不是做给陈家人看的,也可见他对月份不好的宪哥忌讳有多深。

明菲又劝了几句,五奶奶想着上回陈明贤成亲,大奶奶说宪哥情况好些了,心里稍安,才重新露出笑脸来,道:“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只盼着宪哥能真正好起来。”

而明玉想着王夫人刚才的表现,心里不由冒出一个猜测——李姨娘是不是怀上了?

宪哥的情形,连太医也说是养不活的,不晓得能撑到什么时候。往坏了的方面想,若是宪哥真没了,李姨娘生了儿子,岂不是成了长子?三太太、明珍自是不肯,可王夫人只想要个健健康康的孙子,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五奶奶这样忧心忡忡,怕是也这样猜疑。明珍、三太太回了淮安以后,除了三老爷在京都时偶尔去王家,她却再没去过,明珍身边的人,只留个雪鸢,可那个丫头也被王志远收了房,竟不好叫她出来,王家什么情形,五奶奶根本无从而知。

陪着五奶奶说了一会儿闲话,明菲、明玉出来预备去辞别四太太、韩氏,却不想竟遇见陈明贤。明菲就笑道:“六哥又来接六嫂了?”

陈明贤肃然盯了她一眼,道:“顺路过来瞧瞧。”

“又是顺路,天下的路到六哥这里都顺了呢!”明菲说完,已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明玉也盯着陈明贤不自在的模样发笑,不巧韩氏从屋里出来,见陈明贤就扬声问:“六爷怎么来了?”

明菲、明玉齐齐笑道:“顺路就来了。”

韩氏白了两个小姑一眼,又眼前一亮,朝着明菲、明玉身后某个人福福身:“十妹夫也顺路来了。”

☆、142:生产

明菲夫妇率先告辞,陈明贤去寻五爷说话,明玉同韩氏一道进了屋,四太太正与秦氏并排坐在榻上说话,见她们进来,两人打住话头,秦氏站起身来。明玉上前朝四太太见了礼,香桃、莲蓉服侍两人穿上大氅,就先行一步回去了。

冬天昼短夜长,一路慢行,等到的时候,天色已慢慢暗下来,不曾想魏妈妈竟从直估赶来。

直估那头庄子上的收益,大部分都换成了银钱,顺道连做好的账本也一道带来请明玉过目,明玉只翻看了最后面,收成与她预算的相差不大,可见上回整顿还是起了效应。笑着将账本递给莲月收起来,秦氏问起直估别院的状况。

魏妈妈笑着道:“承蒙江大人看顾,奴婢们仍旧住在别院内,倒没什么事故。只是……”

说着顿了顿才接着道:“是春蕊那丫头的事,奴婢也不好做主。”

原来春蕊的家人在九月份的时候,带着银子上门替春蕊赎身。作为丫头来看,春蕊年纪不算大,今年才十七,楚家的规矩与陈家一样,丫头到了二十岁就要放回家去配人,春蕊的情况还有些不一样,当初买的是死契,一般来说,这辈子她都是奴婢了,除非主人家开恩除了她的奴籍放她家去。

死契,当初给的银子多,同样的理儿,赎身也需要大笔银子。春蕊家里只有哥哥嫂嫂,听她说家里也及其穷困,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银子。

明玉问道:“是找的妈妈,还是找的府里的人?”

魏妈妈道:“她哥哥直接找的奴婢,说不管多少赎身银子都给,就是要把妹子赎回去。奴婢冷眼瞧着,春蕊哥哥穿着打扮倒体面,许是有了门路发家了也不一定。奴婢原想着,夫人、奶奶都不在,白养着也没多少差事,既然家里要她回去正经嫁人,就放了她。结果,春蕊听说了,死活不肯走,求奴婢别听她哥哥的话……”

上回明玉叫春蕊家去养病,春蕊就死活不肯,后来又跑回来,形容看起来由不得不叫人心酸。就如她说的,家里嫂子不贤惠,可终究是亲妹子,他哥哥也不会将她往死路上逼吧?且魏妈妈是晓得她家的情况,她哥哥不务正业,嫂子为人又懒惰,真正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何突然间就发达了?

魏妈妈又道:“奴婢心里也疑惑,春蕊又说,定是她嫂子的主意,总之她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奴婢就暗暗使人打听,后来得知,她嫂子要将送去给个老头子做妾!”

春蕊年纪这样小,真去做了妾,老头子一死,她便无依无靠了。

秦氏听得只蹙眉:“她也是命苦的孩子,摊上那样的哥哥和嫂子。”

又问:“可晓得她嫂子要送她给谁家做妾?”

魏妈妈面色凝重,又惋惜,道:“何乡绅。”

秦氏眸光闪了闪,魏妈妈紧接着道:“不晓得夫人晓得不晓得,那何乡绅家里几乎每年都有小妾无缘无故死了……”

秦氏哪里不晓得,握着帕子的手气得微微发抖,明玉则说不话来。

魏妈妈叹道:“奴婢打听后,就更没了主意,到底一个鲜活的人,真去了何乡绅家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偏她哥哥嫂嫂不死心,天天儿上门来,奴婢瞧着她可怜,就说做不了主,她卖身的契约在夫人、奶奶这里,因此就将她带了来。何乡绅家里经常出事故,一般人家也不远自己的女孩去他家,瞧她哥哥嫂子的模样,兴许已收了何乡绅的银子……”

到头来,还是要用妹子换钱!明玉不由握紧拳头,半晌问道:“春蕊呢?”

魏妈妈道:“她在直估寻死觅活,只怕咱们放了她家去,又怕她嫂子去城里闹,饭也不曾好好吃,虽跟着奴婢来了京都,也只剩半条命罢了,落英让她先去休息了。”

说着,起身请罪:“奴婢擅自做主,还望夫人、奶奶莫怪。”

秦氏闭着眼,缓缓道:“咱们都是女人,这世道原就对女人不公。她即来了,就叫她好好养着,横竖我们不答应放人,她哥哥嫂子也没法子。真要闹起来,咱们也不怕什么,他们要送她去何家,何家的事直估人没有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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