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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188)

“这个徐小爷,也难怪年纪轻轻,徐老爷就敢把大部分生意交给他管。”明玉将衍哥递给楚云飞抱着,理了理衣裳。就和楚云飞商议起来,“娘一心想回南京看看,等天儿暖和了,说不得太太也要动身回去。我听顾妈妈说,太太已把京都开支账本交由六嫂,现银并钥匙也一并在前年交给六嫂,我们若能同行,彼此也好照应。”

虽然远离京都,楚云飞若有个什么消息,明玉和秦氏不能立马就知道,可依着这大半年的情形来看,除非前线有捷报,否则什么消息也听不到。秦氏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对楚云飞所做一切都支持,但心头和自己一样,嘴上再怎么说,心里终究是担着的。一旦有了消息,即害怕听,又很想听,极是磨人。

南京虽是伤心之地,可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不想着能回去看看。既是伤心之地,又是能圆了夙愿之地。

楚云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出去走走,时间也能过得快些。他摸了摸衍哥的脑袋,眸光坚毅:“下次我回去时,必是能抹去祖上冤情之时!”

下午,杨大爷登门拜访,在秦氏正屋见面。

去了南京,必然是先在杨家落脚,明玉也随着秦氏、楚云飞见了这位杨大爷。

杨大爷年纪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穿着褐色衣袍,身形中等,生的一张国字脸,浓眉炯目,与明玉心中的商人形象大不相同,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总是透着精明商人,给人的感觉反而是憨厚。

秦氏对他极为客气,他进门便以晚辈自居,态度恭敬,礼数周全。说话爽朗,目光坦诚,竟让明玉为之前的怀疑感到有些羞愧。

秦氏先问起杨老爷、杨夫人近况,杨大爷说他们皆好。顺着秦氏的话,就说起当年杨老爷与楚老爷的交情,因他比楚云飞几乎大了十岁,楚家出事那会子,他已十来岁,到了记事的年纪。屋里没有外人,言辞中少不得带了一些对当年事的不平。

听了他这些话,明玉对他的看法又改观了。此人并非看起来那般,他说起当年的事,竟不会叫人觉得反感。特别是说起印象中的楚老爷,反让秦氏不觉微笑起来,仿佛跟着他的话,回到了从前安逸的日子里。

秦氏颇为欢喜,杨大爷察言观色,事无巨细,竟还能将楚老爷给他所有礼品说出来。每一样礼品,就包涵一个缘故,一个事因,不知不觉竟说了半个时辰。

秦氏从欢喜渐渐转为怅然,毕竟楚老爷早已不在人世。杨大爷就与楚云飞说起话来,他们小时候必然认得,只是楚云飞年幼,能记得的事儿不多。杨大爷说起那些,秦氏倒还记得,且他言辞巧妙,楚云飞小时候顽皮,这会子听他说起,都不顽皮,是机智。语气态度拿捏正好,即像兄长,又像故友重逢,一点儿也不叫人觉得反感。连明玉也听得颇为有趣,不时去看楚云飞,楚云飞话不多,偶尔接一两句,看起来却不排斥。

明玉只得在心头感叹,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这个杨大爷,不知不觉就掌握了主导权,控制着屋里的气氛,才一个时辰,秦氏已称呼他贤侄,他也亲昵地称呼秦氏婶婶,称楚云飞夫妇贤弟、贤弟妹。

叙了半天的旧,杨大爷才巧妙地说起想结交徐家的事,楚云飞将早已写好的帖子递给他,表示他也只认得徐之谦一人。

杨大爷慎重地收了,表达了谢意,却未曾打听楚云飞与徐之谦交情的事。也没打听他们如何相识,或者徐之谦行事为人等等。

又因之前不晓得楚云飞得了儿子,并未单独给孩子预备什么见面礼,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晓得该给小孩儿买什么东西,就直接封了个红包。

明玉起身福了福,道了谢替衍哥收下。让乳娘将孩子抱来,杨大爷瞧着衍哥,直说衍哥几乎和楚云飞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说楚云飞小时候就是这么个模样。

这个是个妙人,楚云飞一张嘴是比不得他了,大概徐之谦那张嘴才能应付。

转眼到了傍晚,秦氏留杨大爷用晚饭,杨大爷爽快应下。只是男女不同桌,由楚云飞陪着他在外头吃了,明玉和秦氏在内院。

到了二更天楚云飞才一脸疲倦回来,到了屋里就歪在榻上。明玉将衍哥交给云妈妈,倒了茶送到楚云飞手里,楚云飞吃了一口,抬起头望着明玉,道:“去南京之前,让王福先去找下处。”

明玉微微怔了怔,楚云飞蹙着眉头,明玉有些明白他的顾虑了。不觉失笑道:“你担心我们被卖了不成?”

虽是玩笑,但也由不得慎重地考虑,这个杨大爷一张嘴太厉害,虽看起来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可套近乎的能耐太厉害了。想到这里,就想到杨老爷,俗话有其父才有其子,不晓得杨大爷是不是继承了杨老爷?

楚云飞吃了一口茶,道:“杨家当初不过是开小作坊的,后来祖父做起远洋买卖,将咱们本土的产物运去他国贩卖,那时远洋买卖才兴起,便是咱们觉得不好的东西,到了他国也是珍品能换来不错的货物。”

这样说来,杨家当年发迹,与楚家有很大的关系。

明玉盯着眉头一直没松开的楚云飞:“商人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交情。就依着相公所言,那庄子咱们就照着地价买回来吧!”

楚云飞点了点头,当年是如何托付给杨家的,楚云飞并不晓得,楚老爷临终前也不过交了个印章给他,说倘或能回南京,就拿着这枚印章去找南京城东杨老爷。到了弥留之际才说出这话,可见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或许,还有另一个意思……

明玉隐隐约约觉得,公公兴许还晓得一些事。而那些说不定是能洗清冤情的证物。只是,当初的局势已对他们相当不利,即便将证物摆出来,也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当初的楚家不过商户。

想到这里,她手心里冒出冷汗。楚云飞见她不对劲,蹙着眉头问了一句。明玉摇了摇头,楚云飞盯着她半晌,见她脸色好些了,才又道:“咱们家的东西存在之谦哪儿,我走之前会给之谦说一声,叫他将现银兑了银票送来。南京住着若不好,你和娘就去淮安吧。岳母要回去,在淮安我也能安心一些。”

明玉点了点头,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娘和衍哥。倒是你,可别再莽撞行事了。”

楚云飞没说话,深深注视着明玉。明玉晓得他担心自个儿回了淮安,又想起那些事来。毕竟,三太太、明珠、明珍都在老家,去了难免会撞见。只是,三太太在陈老太太跟前,日子不见得多好过,明珍有自个儿的烦恼,从前怎么样,嫁了个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罢了。

明玉笑道:“我回去主要是请老太太安,见老太太,与旁人又无干系。”

楚云飞不再多说。

正月还没完,楚云飞一行人已启程。临行前,明玉又备了好些冻疮膏、金疮药等极有可能会用上的药。加上棉衣、靴子,装了满满一大箱子,盯着阿阳、阿寻抬出去。又替跟着他一到回来的另外八个人一人定制了一双皮靴子,两套棉衣。这八个人特意从外院进来,在正屋外头道了谢,明玉才知,这八个人还是楚云飞的下属。

送走楚云飞,明玉开始筹划南下的事。与秦氏商议后,决定先去淮安拜见老太太,其次再去南京。因衍哥月份尚小,春寒料峭的二月,虽越往南越暖和,却也不宜赶路,大抵日子定在三月。

四太太也要回去,本来打算二月初就动身,得知秦氏和明玉要南下的事后,就决定同行。

那杨大爷也不知如何与徐之谦结交上了,二月初他再次登门造访,就问起秦氏要不要去南京的话。秦氏只觉杨家帮了楚家许多,倘或同行,只怕沿途又要让杨大爷破费,因此婉拒了。

不过三言两语,秦氏又改了主意,只说要与四太太商议。结果到了二月中旬,包括四太太回老家,皆无需她们费一点儿心,全权由杨大爷和徐之谦包办了。而徐之谦,预备去南京吕家购买船只,兼南下办货等。

虽然同行无需她们费心,到底把银钱送了去。杨大爷起先不肯收,后来勉强收下了,还说家去后若老爷晓得了,必然要说他不懂事。

其实,明玉也觉得这样更好,沿途有他们打点自然是便宜些,但若是连银钱都不出,那就是欠人情了。一旦欠了,就必然要还。因此她和楚云飞才一致决定,即便庄子从前是楚老爷无偿交给杨家保管,也要用钱买回来。

这些都很顺利,明玉唯一愁的是云妈妈,她家里还有个才半多岁的儿子,不可能叫她离开京都跟着去。云妈妈却意外地十分坚持:“奴婢来奶奶跟前日子不多,奶奶却待奴婢极好,比起奴婢的孩子,衍哥更小。周嬷嬷上了年纪,奶奶身边尽都是姑娘家,虽个个都极好,到底没带过孩子。小孩儿出门走动总有些忌讳,这些一时半刻也说不尽,倘或不留神,撞着了什么,小孩儿闹起来,大人瞧着哪有不心疼的?奴婢的婆婆身子硬朗,前头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如今也断了奶,倒不必挂心。”

她坚持又说的诚恳,明玉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问道:“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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