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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21)

明芳率先站起身,寻了个由头不去,四太太没说什么,只吩咐她好生注意着,“天儿慢慢凉了,别感染风寒自己吃亏……”

明菲和明玉先已得了四太太的指示,自然是要去陈老太太屋里。从四太太正屋出来,便兵分三路,明芳和蔡姨娘回自个儿屋里,明菲、明玉领着各自的丫头去寿安堂。

四太太搭着顾妈妈的手腕,才走了没多远,脚步就慢了,脸色也冷了下来,顾妈妈忙劝道:“太太保重些,别气坏了身子。”

四太太冷声道:“我顾着她们的体面,她们却处处不给我体面,非要我闹出来,大家伙脸上才好看么?!那些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顾妈妈脑海里便回荡起午后,三太太娘家嫂子温夫人来找四太太的事儿,劝道:“太太不能因一时气急,反而害了十小姐啊。十三小姐那般明白的人,十小姐和她打小儿一块长大,就是她也不愿见着此事牵连上十小姐。”

“此事要清白,大家清白,不清白,一个也跑不了。这个道理,她们却不明白,七丫头是风光地嫁了,她身边不是还有个十四么?”

顾妈妈说着自己也不能够相信的理由:“这或许并非是三太太的意思……”

四太太只是冷笑,一转弯便听见热闹噪杂的声音,主仆两人都按住话题不说。

陈老太太见明菲和明玉过来,倒有些惊讶,笑道:“我今儿吃素,你们过来做什么?长身体的年纪,跟着我吃这些可不见得好。”

两人上前见礼,一左一右挨着陈老太太坐下,明菲道:“这几日大鱼大肉也不见素,倒吃得腻了,祖母若是嫌弃我们,我们这就回去。”

陈老太太一副头疼的模样,眼底却充满溺爱,摇着头道:“你们来都来了,不吃饭就走,倒好像我舍不得这一顿斋饭。”

锦绣见陈老太太心情不错的样子,凑趣儿笑道:“老太太可不是舍不得呢,一个月有半个月都不见荤,我们这些跟着服侍的,也只好跟着不见荤了。可也真真奇了,便是如此,咱们这里的这些人,个个都长得水灵水灵的,怪道有人说神仙也是不吃荤的,原来不吃荤才长得和神仙一个样儿。这样想,竟是老太太大方,也叫我们这些俗人过一回神仙瘾……”

说笑间,饭菜已上桌,吃到一半,陈老太太忽然问明玉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陈老太太素来讲究食不厌寝不语,别说吃饭的时候说话,声音略大些她也要蹙眉。况且,老太太这两年确实喜欢清净,她身边自有人服侍,也不要儿媳妇来跟前侍奉,晨昏审定也只上午来请一次安,有时候老太太还不让来。今儿四太太突然叫她们来就有蹊跷,陈老太太竟然吃饭中途问话……

明玉放下碗筷,回答道:“望哥和南哥回来,孙女也没别的好送,想着给他们一人做一双鞋,虽做得不好,到底是孙女的心。是以,这两日得闲便开始做了。”

陈老太太微微点着头,隔了半晌又道:“兄弟姊妹间原该如此和睦。”

饭后陪着略坐坐,天色暗下来方从寿安堂出来。明儿是明珍大喜之日,今晚较之昨晚更是热闹非凡,就连明玉的小跨院,也隐隐约约能听见那边热闹的声响。

一向劝着明玉和明珍她们维持好关系的周嬷嬷,却着实气愤,火药味儿十足地道:“咱们家又不是没嫁过姑娘,哪一次弄得这样三更半夜也不要人睡觉?就怕旁人不知,七小姐寻了个什么样的金龟婿!”

☆、028:愤怒(2)

因落英是山东滨州人,明玉回来后便找了石粉,坐在桌边和落英一边商议,一边比照着样子在皮料上画了好裁剪,忽然听到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明玉身边的周嬷嬷、明菲身边的赵嬷嬷、陈明贤屋里的李嬷嬷,这三个人包括明玉的生母傅姨娘,以及顾妈妈,另有因病去世的一个,和两个年纪大了,四太太不忍她们骨肉分离破例放了她们家去配人的,都是四太太从娘家带来的人。女人们在内宅服侍,男人们在外头管着四太太的铺子、田产地产,四太太是翰林家的小姐,最是守礼又稳重,就连带来的这些人,也个个都是极好的。

明玉的生母去世后,四太太无暇照顾她,便将周嬷嬷派到她身边,这些年明玉还是头一回见周嬷嬷发这么大的火。

她怔了怔,从坐处站起身,扯了发愣的落英一把又给她打了眼色,落英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见周嬷嬷进来就忙过去把门关上了。明玉拉着周嬷嬷坐下,转身倒了一碗茶抵到她手里。

若是平常,她是万万不会接的,还要说明玉不懂礼数乱了规矩不成体统,今晚不知被什么事儿气昏了头,接过去一股脑儿都喝了,还闷闷地哼了几声!

明玉脑海里徘徊起傍晚时,在四太太屋里发生的事儿。四太太不是恼她,但无疑与她的事儿有关,虽也猜着一二分,但听周嬷嬷道来,还是惊讶了一番,而惊讶之后的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三太太的娘家嫂子,明珍的舅妈温夫人今儿下午找四太太给明玉说亲事,说得是温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虽未娶妻,却已年过四十,比四老爷的年纪还大!

周嬷嬷气得红了眼,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怒道:“虽未娶妻,就因为是个傻子才未娶妻!”

温夫人的娘家也算是体面的人家,是个傻子不好正儿八经地说个亲事,但也能卖个丫头做媳妇。温夫人这倒不是来说亲,分明是来添堵!

明玉慢慢地坐了下来,难怪四太太脸色那么难看,这不光是贬低她,也是直接打四太太的耳光。

温夫人还一副做了好事的模样,“虽然年纪是大了些,总不好一直将个姑娘留在家里,外人瞧着不知又要说什么呢?年纪大,倒比年纪轻的好,更懂得体贴人……”

试问,一个四十岁都没娶过妻的傻子,如何懂得体贴人?!温夫人的娘家人果然同情一个傻子,如何不早些年就替傻子娶妻?

如果明玉在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发作,问温夫人一句:“既然这样好,如何不让自己的亲侄女或亲女儿嫁过去?”

落英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周嬷嬷气了一阵,想到香桃说,四太太当场就回绝了,心头那口气方顺了一些。周嬷嬷虽有丈夫,丈夫却早已去世,并未留下一子半女,后来照顾明玉,虽是奴婢的身份,然明玉自幼乖巧懂事又听话,相处久了在心底早当明玉如自己女儿一般。

这件事她心里的愤怒,比之四太太,比之明玉,不会少只会多。

明玉呆呆地坐着,贝齿咬着嘴唇隐隐渗出血迹,也尚未察觉到半点儿疼痛。

周嬷嬷看在眼里,酸在心里,才发觉自己竟然坐在了明玉惯常坐的椅子上,而明玉反而坐在矮凳上。她慌得站起身,知自己一时气昏了头,竟把这些事儿也告诉了明玉。忙作福赔不是,又自责不已。

落英急得脸色都青了,“都这个时候,嬷嬷还说这些做什么?太太到底是个什么心?您可晓得?”

就是再不急智的人,也晓得厉害。她们是明玉屋里的人,年纪又差不多,且卖的是死契,她们好不好都系在明玉身上……

明玉心里没有一点儿慌乱,脸色平静淡然地道:“急什么?这分明是打脸子的事儿,太太怎么可能会应!”

周嬷嬷暗赞了一声,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太太为此也生了一场气。”

落英张嘴要说什么,终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可脸色却黯然灰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盼头。明玉看在眼里,一脸疲倦地道:“此事知道就罢了,别再说了。今儿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不用人上夜。”

前面是对落英和周嬷嬷说,后面却是对落英说的。落英心里乱得很,福福身懵懵懂懂地出去了。周嬷嬷又朝明玉万分自责地道:“都怪奴婢失言,小姐别瞎想,横竖太太会为您做主。”

明玉轻轻点了点头,愤怒之后,再回头细想,这不是在提醒她么?比明珠时常挂在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比起来,这样的提醒才真正能提醒到心里去,让人又愤怒又慌乱。

明玉又想起明秀说的话,她说自己赚钱自己花,亦可做自己养活自己想。可这个念头不过一闪,就被她否定——她如何来养活自己?

或者,她能养活自己,可四太太总不能不顾,四太太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见得对她多么亲热,可四太太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心,她比旁人都清楚。她还记得,生母傅姨娘临死时,叫了还不太懂事的她到跟前,嘱托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四太太,听四太太的话,她遇上四太太是她最大的造化……

她能坚持下来,也是因为晓得四太太在她身后支持她,告诉她做事要有始有终,能遇上四太太,确实是她最大的造化。

迎上周嬷嬷担忧的眸子,明玉愈发坚定地捏紧手里的帕子,清澈的眸子却透出灼灼的光来,她在四太太的护佑下安稳了这些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四太太的脸,让四太太为难。

天还没亮,陈家已热闹起来。明玉坐在镜子前,落翘生了一双巧手,很快就给她绾好了头发。落英若有所思地捧着妆匣子站在一旁,落翘伸手去拿发簪,距离太远叫了两声落英才听见,忙递了桃木梳给落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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