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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231)

李姨娘冷哼一声道:“什么小少爷?他也消受得起?鬼节出生的孩子,便是眼下好了,难保他就能长命百岁!”

那丫头听着更着急:“我的好姑奶奶,奴婢晓得这两日您心不顺,可这话却万万说不得!”

说着拿嘴撇了撇隔壁屋里,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李姨娘还是愤愤不平的神情,声音却也低了几分,不屑道:“也亏得她想得出来,以为这会子拉拢了就万事大吉?倘或那个生了儿子,还不晓得会怎样呢!”

提到儿子一词,李姨娘一咬牙,把搁在桌上黑乎乎的药端起来,一口饮了。那丫头忙拿了上了漱口水,又取了冰镇过的绿豆汤来。李姨娘饮了一口,觉得不对劲,忙又吐了出来,往桌上一放,怒道:“厨房那起子攀高踩低的,竟把每日里一盅燕窝换成了绿豆!”

那丫头忙劝道:“姨娘切莫动气,这却是奴婢的错,怨不得厨房的人。这两日姨娘略有些上火,绿豆虽不是金贵东西,却有降火静心的成效,太医一再嘱托姨娘要保持平和心,方能受孕。”

不想李姨娘听了顿时气得横眉竖眼:“还生孩子?我又不是那女儿国养出来的,我一个人就能生不曾?”

那丫头再不敢说,这两日大爷本该来李姨娘屋里安歇的,可连着两日,大爷都不曾来。今儿晚上就更不可能了,宪哥生日,大爷无论如何都会留在少奶奶屋里。当初少奶奶没在京都,大爷想去谁屋里就去谁屋里,自从少奶奶回来后,就定了个规矩,前面半个月大爷自个儿拿主意,同样想去谁屋里就去谁屋里,后面半个月却依着日子排了。倘或到了那样的日子大爷没有,上下也就晓得不得大爷的心了。这个月,大爷还不曾踏进李姨娘屋子一步,就连排下来的日子也没来……

想到这里,丫头不觉看了李姨娘一眼,李姨娘还在气头上,脸颊有些红,面容狰狞哪有往日的温婉可亲?她看着又暗暗地叹了口气,虽然自个儿是个丫头,可从前少奶奶没回来时,身为丫头的她身份也高了一等,府里上下那个不巴结着她?

“姨娘若是想吃燕窝,不如咱们自个儿拿钱去买吧。咱们这里也有个小厨房,奴婢每日里给您炖了端来。”李姨娘到京都虽身无分文,当初帮王夫人打理府里琐事时,好歹攒下了些银钱。与大爷恩爱时,大爷隔三差五也会给些金贵的首饰。

丫头自以为是个好主意,却不想“啪”的一声,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痛起来。顿时眼睛里包了一眶泪,又不敢落下去,却听得外头有人道:“大爷来了!”

屋里主仆愣了愣,那李姨娘瞪了丫头一眼,丫头忙把眼泪擦了。李姨娘理了理衣裳,又整理整理头发,自觉妥当,方弯起嘴角,比起先时怒火冲天,这会子已面如三月桃花,目如四月流水,端得是万种风情,盈盈走到门外迎上去。

“大爷怎么这会子来了?”

那王志远不过看了她一眼,就几步跨进门来,自个儿在榻上坐了,不等丫头将茶到来,就道:“你们都退下,我与真真说会子话!”

李姨娘闻言心里却是一喜,看着坐在榻上,身穿宝蓝色的王志远,已有三分情动,迫不及待叫丫头退下。那丫头是从李姨娘到了王家就在她跟前伺候的,自是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她已醒人事,反羞得先红了脸,忙低着头出去。又转身将门关上,不经意抬头看了王志远一眼,却不曾料到王志远也看着她,虽不过匆匆一瞥,那丫头的心却“砰砰”跳得欢快。

屋里没了外人,李姨娘这才款步朝王志远走去,她身子本纤细,这些日子心里又堵着气,食不知味的,又清瘦了一圈。衣裳穿得单薄,腰肢如柳,瘦若无骨,三分情动令她眼眸似水,若搁在从前,王志远如何耐得住,只怕已扑了过去。今儿却不同,李姨娘的手臂如藕似蛇缠上去,却被他推开。

李姨娘不觉怔了怔,王志远指了指底下的杌凳道:“坐下,我有事儿问你。”

李姨娘只觉今儿王志远与往日不同,虽不甘心,倒也乖巧地坐下了:“大爷要问什么事儿?”

“我记得前年还是上前年,你找人将书房里的书搬出来晒,如今书房里却少了一样东西。”

李姨娘听了大惊,能让王志远来过问,只怕是了不得的东西,忙道:“我如何敢动爷的东西,我是叫人把书都搬出来,唯恐她们笨手笨脚弄坏了,还一直盯着。大爷,大爷莫不是怀疑我拿了大爷的东西?!那可真冤枉了我,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王志远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将信将疑,李姨娘一想,添了几分气,道:“定是有人陷害我,大爷素来心软,经不得别人挑拨两句也就信了,到底少了什么?这事儿却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府里也只有一个人面上对她极好,却早已恨她入骨。她清清白白不怕查,李姨娘又忙道:“就有那样的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大爷是糊涂人看不明白,我们却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大爷亲自来问,可见那东西何其金贵,竟用这样的伎俩来陷害我!”

说着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一字一顿道:“这一回必要让她露出正面目来!”

王志远虽心急寻那丢失的东西,却没料到李姨娘反应这般强烈,哪里还有往日的温婉可爱,看起来竟有些叫人发悚,反倒让他愣住,顿时心里生气一股子厌恶来,淡淡道:“不是特别要紧的东西,不过从前临摹的一幅画罢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李姨娘却道:“这京都谁人不知大爷一手好画?每日里总有人上门求大爷的墨宝,大爷如今不得闲,便是一贴大爷写坏的字,拿出去也不晓得能换多少钱呢!大爷不看在眼里,总有人看在眼里。”

虽语气仍旧不好,却着着实实恭维了一把,王志远听得倒舒心,想他一表人才塞潘安,虽功名之路不顺,父亲却已是尚书,从王家走出去,便是那些功勋世家子弟,在他面前也恭恭敬敬,与皇亲贵族称兄道弟,也要给他三分情面。在外头若无父亲管束,自是呼风唤雨,可回到家里……

这般想着,又觉眼前本花容月貌的李姨娘不过胭脂俗粉罢了。如何配的上他这般人物?

王志远再不愿多停留,厉声道:“我不过随口一问,莫要弄得大惊小怪,倘或你真嚷嚷出来,就莫怪我无情!”

说罢,一甩衣袖开门出去了。

李姨娘还是头一回见王志远这般,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脑海里只有王志远临走时,那嫌弃地一瞥。

她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虽已二十来岁,可毕竟是娇养着的,这两日是王志远来她屋里的日子,因不晓得他什么时辰来,就一直注意着自个儿的妆容。莫不是,今儿的妆容不好?

这般想着,就朝梳妆台去,对着镜子一照,果真觉得桃花粉扑得不匀称,胭脂的颜色也不对,眉毛画得不够精致……越看越心慌起来,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丫头见大爷满脸怒意走了,这会子又见李姨娘跌坐在地上,本该担心,却抵不住心喜,只是不敢表露,上前来任做出一副惊慌失措来,“姨娘这是怎么了?”

李姨娘一抬头,直勾勾盯着丫头,那眼神活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丫头慌忙垂下头,却听得李姨娘问:“我果真丑的连你也不愿多看我几眼了么?”

丫头慌乱的心闻言却定下来,忙道:“姨娘这容貌是千里挑一的,整个府里,还有谁比的上姨娘?”

李姨娘却不信,冷道:“说实话!”

丫头忙不迭点头,赌咒发誓地道:“倘或奴婢有半字不实,就天打五雷轰!”

李姨娘满意了,伸手让丫头扶她起来,那丫头见她脸色好些了,才迟疑着问:“大爷如何这么快就走了?”

李姨娘却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她不能保证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但王家却没有。特别是那个霸占着王家大少奶奶位置的女人,怕是连脚趾头也比不上她。

她舒了一口气,吃了几口茶,慢慢冷静下来,才道:“大爷说他书房丢了一幅画,还记得我那会子替他晒书的事,特意来问我,我想着必是要紧的东西就多说了两句,不知怎么的他就生起气来……”

丫头却也疑惑,大爷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王夫人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除了管束严格些,别的都好说,便是把收藏的古董弄坏了,那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姨娘想的错不了,定是要紧的东西。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李姨娘又想起王志远发狠说的话,不免迟疑,一想,只要不嚷嚷出来,暗地里打听倒也没什么,因此点头,嘱托丫头:“去柜子里取银子,先问问大爷身边的人,切莫叫他们嚷嚷出去,就算费些功夫也使得。你说的不错,即便是不值钱的,大爷这么着紧,其中定有蹊跷,势必要打听个水落石出!”

顿了顿,冷笑一声,咬牙道:“最好不要与她扯上什么关系,否则……”

“依奴婢来看,倒十有八九是七姑奶奶打发来的。咱们姑奶奶打小和七姑奶奶不和,却与六爷无关,奴婢还记得,从前在淮安,六爷从苏州回来,总会给家里所有小姐们都带些新鲜的小玩物,十姑奶奶不喜七姑奶奶,六爷照旧也给了七姑奶奶、十四小姐,并无亲疏之分,可自从七姑奶奶……”顿了顿,菊香继续道,“那之后,六爷便再不去三房了,也不打发人去,再后来的事儿咱们也都看在眼底,六爷也是从不上王家门的。三太太如今是没什么指望了,十四小姐又……五爷虽捐了官,到底不是实缺,三老爷一把年纪,也指望不了多久。可六爷是进士,六奶奶出身韩家,七姑奶奶必是想与姑奶奶和好,只要和姑奶奶和好了,六爷大概也不会计较以前的事,虽不是一房人,六爷也是宪哥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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