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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251)

正说着,却见一位婆子轻手轻脚走进来。明珍闻得脚步声,方把眼睛睁开,那婆子上前见了礼,明珍就忙坐了起来,问:“怎么样?”

婆子轻轻摇了摇头,道:“好容易与文大人身边一位官差说上话,一听要打听那姑娘的事,官差就立马变了脸色。小厮把姑奶奶给的银钱拿出来,那官差见了反不肯放过他,要押了他去文大人跟前查问。幸而小厮机灵,趁着不留神一溜烟跑了。”

明珍蹙起眉头,又问:“可报了家门没有?”

婆子摇头:“大奶奶叮嘱过,因此没说。”

明珍吩咐婆子退下,低着头琢磨起来。杜嬷嬷见婆子提到文大人,晓得这一次姑爷的事,最要紧的就在文大人身上。方知自个儿误解了明珍,原想说些什么,又见明珍低头沉思,便把话咽了下去,安静地站在一旁。

王夫人欲要一口咬定王志远被人盯上,使了仙人跳来讹诈银钱。若是那姑娘真死了,死人没办法开口,就任由活人去说。可那姑娘偏偏又被文大人及时找大夫救活了,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他们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王志远如今身在刑狱司,不许家人探视。

一开始说不得就如王夫人和她想的这样,被人算计。文大人出场,对方也始料未及,眼下闹得这般,就算使了仙人跳,对方也会咬死不认。

明珍正想着,又有丫头一脸慌张走进来:“夫人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明珍的思路被打断,见来禀报的是王夫人屋里的小丫头,就急忙下床来,让丫头扶着,跌跌撞撞赶去王夫人正屋。

王夫人已被人挪去床上,一脸痛苦之色,明珍见了忙叫人去太医来看看。王夫人却忽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明珍的手腕阻止下人去请太医。

明珍瞧着她这个情形,还在为王志远着想,不禁在心里冷笑。王夫人不让人去请太医,自是不想叫外人晓得她病了。王志远做出这样的事,把母亲气病是为不孝,又给王志远多加了一条罪状。

“便是不请太医,也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王夫人仍旧摇头,便是寻常大夫,如今王家的事一天就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人盯着王家。

明珍瞧着王夫人这模样,可见公爹那一脚踢得不轻。王大人嫌少过问内宅的事,不管是李姨娘、还是后来新抬进来的姨娘,只要一个生了孩子,王夫人就会大力抬举。想到这里,明珍也只有着急的份儿,再不敢忤逆王夫人的意思。叫人去取了护心丸,用水化开,亲自喂王夫人吃下,又在王夫人屋里守了一夜不曾安歇。

明珍安排了人去打听,未曾打听出什么,却已打草惊蛇。那姑娘被安置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布置了不少人手,别说把消息送进去,方圆百尺,几乎不能靠近。本来尚且有几分主动权,如今也完全失去了。

不仅王家人着急,除于被动的他们也同样着急。

“那姑娘不求财,自个儿死命地去撞柱子,莫不真是谁家正儿八经的小姐,误打误撞走错的房间?”韩氏虽这样说,却也不觉的可能性大。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何况前两日,也只有一位姑娘在药王庙住下了。药王庙虽每日里香客众多,不过徐小爷也找人暗中盯着。”总之,目前最要紧的,是让那姑娘透出口风,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把徐之谦安排的人拖下水就由着她去。

“我父亲虽不大喜欢这位文大人,不过文大人行事十分谨慎。这些年,他作为御史大人,手里不晓得办了多少案子,却从未叫人抓住把柄。这一次,他尚未查明,便自个儿把声势闹得这样大,不晓得他手里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更或者……”

如今朝堂虽算不得一头独大,但当今皇后、已有身孕的王贵人,背后的势力皆是当今太后娘娘所忌惮的。果真是她所想的这般,这件事就远远超出他们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韩氏晓得不管其他人的目的如何,最要紧的是不能把徐家拖下水,若是要让那姑娘透出什么口风,又让她不透露别的,韩氏倒有个办法。

不过两天,整个京都沸沸扬扬都在讨论的只有一件事。起初,舆论不过是说那姓王的色心起占了清白姑娘的便宜,结果到了第三天,舆论渐渐变了,开始有人起疑,莫不是那姓王的占了姑娘的便宜,那姑娘大闹起来,那姓王的怕事儿闹大,要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否则,一个娇滴滴又虚弱生病的姑娘,就是狠下心要死,也不会撞得那么厉害,怕是撞一下,就没力气撞第二回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药王庙来了一位翩翩公子,声称外地人生意人,表妹身子骨不好,来京都药王庙寻医治病,他正好路过此地,因此便来瞧瞧。

此前只有一位姑娘来药王庙求药王菩萨庇护,且出事之后,药王庙也日日有官差,他一出场就立即被官差带走。

“……原本好容易平静下来不再寻死的那位姑娘,听说家里亲戚来了,又闹起来。幸而文大人早有防范,日夜皆有力气大的婆子守着,那姑娘见死不了,求着屋里的婆子去找文大人,她已没脸活在世上,求文大人放了那位公子,不要祸及她的家人。”

落英说到这里,不禁嘘嘘:“那姑娘委实可怜的紧。”

明玉听着却愈发觉得古怪,没想到那姑娘这么配合。

到了晚间,楚云飞前脚进门,徐之谦后脚找来,阿阳将他带去书房,等楚云飞一去,徐之谦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的字迹虽稍显生疏,像是许久不曾握笔,却也十分娟秀,可见也认认真真习过贴子,读过书的。

只是,那纸上的内容却叫楚云飞沉下脸,这笔迹一看便是出自女孩儿手笔,可那上面的七言绝句诗却……

“这是好容易得到的,理论起来,烟花之地也不乏有才情的女子,那些个老鸨,也会请人专门教那些姑娘琴棋书画。可那姑娘递出这么个东西来,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看内容,不过一首艳诗。

楚云飞看了徐之谦一眼,他语气疑惑,神情却没多少疑惑。

徐之谦嘿嘿一笑道:“之前,嫂子叫我寻一个擅长模仿的人才,我略猜到了几分嫂子的意思。如今看来,还真让嫂子料中了!”

说到最后已满是敬服,吐了一口道:“接下来的事,哥哥就不必担心了,那姓王的不晓得是不是吓傻了,听说在刑狱司,无论问什么话,他都不说。不晓得这首诗到了他耳朵里,会不会让他想起些什么来?”

楚云飞道:“你若能早些脱身,就早些脱身不要管了。”

徐之谦却摇头,笑道:“这场戏怎么样我也要看到最后,不过在传到那姓王的畜生耳朵里,我倒要先看看王家其他人的反应。”

如今,整个京都人都在关注王家的事,只要稍稍有点儿变化,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到王家。

王夫人被王大人踹了一脚,养了两日,好歹能起身,这日消息送到王家时,明珍才服侍王夫人略吃了些早饭。虽没请大夫来瞧,到底叫人出去把王夫人的情形说了,请大夫开了方子。

二门外的婆子进来禀报时,明珍正服侍王夫人吃药。瞧着那婆子一脸惊慌,就示意明珍先搁下,听婆子把话说了再吃。

那婆子并没有读过书,好在记性好,出去打听的回来念给她听,她倒记得一字不差,无法理解其意,因此念得很是顺畅。

固然是王夫人,听着也不觉骚红了脸。别说明珍,忍不住咬碎一口银牙,那姓王的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上面,也难怪功名上没有建树!

正想着,却忽觉脸上一痛,温热的液体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下去,嘴里一阵发苦,鼻息下竟是浓浓的药味儿。

这一出始料未及,她顾不得疼,惊惶地抬起头来,正要迎上王夫人那双绯红冷冽的眸子。

王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明珍,质问:“志远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王家败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别当我不知你以前做的事,若不是想着两家的交情,你已是我们家定下的儿媳妇,我早就……早就……”

明珍本来就被王夫人忽然扔过来和药碗砸的懵了,虽之前也想过,王夫人会疑到她身上,可这会子听王夫人亲口说出来,仍然呆了呆。

王夫人这一出,不止让明珍懵了,一直跟着明珍服侍的杜嬷嬷也懵了。明珍嫁来王家已有几个年头,虽宪哥出生日子不好王夫人不喜,不过稍稍冷落明珍罢了,却也从来没见过王夫人会这样。那目光,仿佛早已将明珍恨得入骨!

直到瞥见明珍额头渗出血迹,杜嬷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误会了,姑奶奶这几日也在为姑爷的事着急。夫人不好,姑奶奶日夜在跟前服侍,晚上也不曾好睡,心急姑爷的事,整个人都……”

话没说完,王夫人的眸子如同发着寒光的利剑射过来,冷冷道:“你不妨问问你们姑奶奶,让她捂着良心说,是不是她要置我们王家于死地?!”

纵然很想反问王夫人一句,是谁把她逼到这一步?到底咬着牙忍住了,回过神的明珍,任由额头上渗出的血迹顺着眼角往下趟,跪在王夫人跟前,迎上王夫人的目光,道:“我若真有这样的想法,当初何必嫁进来?只要我还是王家的媳妇,王家就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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