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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84)

那幅画,陈老太太当即就毁了的!

但落英等人因那时候被关在柴房,根本就不曾瞧见,香桃和明玉愣神时,落英已将那画轴展开——红梅映着白雪,画中的女子穿着大红色兔毛大氅,面如银盆,眼似水杏,绰约逸态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明玉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落英、周嬷嬷等人的目光轮流在明玉和那画之间流转,香桃嗓音有些哑:“七姑奶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嬷嬷也已回过神来,满脸疑惑:“七姑奶奶怎么还有姑奶奶的画像?”

虽然这画将明玉画的惟妙惟肖,看着画仿佛看到本人似的,可谁有心情去欣赏?有些事,落英、落翘她们几个年纪小的不知道,周嬷嬷后来却也打听了。这会子已经一脸苍白,喃喃道:“难道七姑奶奶是想告诉姑奶奶,这样的画,即便老太太毁了一副,她哪里也还有?”

“可她如今还缺什么?还要算计什么?她嫁了个好人家,成亲一年就生了儿子。王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她是闲的无事可做,隔这么远还要消遣人么?”香桃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七姑奶奶此番,也太不是东西!欺人太甚!”

落英、落翘被香桃和周嬷嬷的模样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是明玉淡淡道:“不过一幅画罢了,难为七姐姐费神去模仿别人的笔迹。”

明珍的画风柔中带刚,而这幅画,显然和上次看到的有些不同,上次那一副是王志远照着明珍的画临摹,这一副应该是明珍模仿王志远的笔迹临摹的。就像香桃说的,她还真有闲情雅致!

明玉目光渐渐聚集了些冷意,道:“收起来吧,到底是七姐姐的心意。”

香桃迟疑道:“还是毁了吧。看着心烦!”

毁了?陈老太太不是已经毁了一副么?明珍算计出来的把柄她想要受用一辈子呢,如何毁的完?即便全部都毁了,她要画,随时都能画出来,明珍这方面的天赋,明玉从来就没怀疑过。

明玉轻声笑道:“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香桃将画收起来,落英忙去打帘子,已经有人打起帘子,阮氏满脸含笑走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就瞧见放在桌上的东西,忙陪着笑道:“是下面的人不留神放错了地方,本该是四弟妹的送到了我哪里去。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四弟妹画的那样好,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吧?”

不是不留神,是明珍故意误导才对。

明玉请阮氏坐下,笑道:“是当初在淮安时,七姐姐给家里所有人都画了……”

阮氏大惊:“你是说,这是王家少奶奶,你七姐姐的手笔?”

也莫怪阮氏会这样吃惊,明珍在这方面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明玉笑着点头:“她素来喜爱丹青,特意请了师傅跟着学了两年。”

阮氏叹道:“她年纪也不大,已有这样的造诣,若不是身为女儿笔墨不便外露,怕是上门求画的都不少。”

很是感叹了一番,巴不得当着明珍的面儿好好恭维一番似的。明玉静静地听着,阮氏说了一阵,忽地目光就锁定明玉,眨眨眼笑道:“你之前还说你和你七姐姐关系并不要好,她画这幅画只怕也费了不少神,可见她待你也是极好的!”

明玉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心里腹诽,明珍待她恰好相反。面上什么也没说,阮氏却好似忽然明白什么,道:“原来你七姐姐喜欢丹青,我哪里倒有一整套四季仕女游园图,是前朝宫廷画师卫大人的真迹!卫大人擅长画人物,相比你七姐姐也晓得此人。”

明玉虽孤陋寡闻但也晓得此人,阮氏这话倒说对了,教明珍画画的师傅就格外喜欢这位画师,明珍还费了不小的力得了一副这位画师的真迹。因是宫廷画师,遗留在外的画作就更少,越少越难得,不是有钱就一定能得到。

“我又不大懂这些,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但若是能得欣赏的知己,也就有了灵气。倘或有这样机会,倒不如替它们寻个知己!”

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把这一整套的画作都送给明珍。东西是阮氏自个儿的,明玉也无权过问,阮氏自顾自说了一阵,这才言归正传:“……不晓得四叔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我想请他去族学劝你大伯回来。眼看着越来越冷了,马上就要过年,你大伯不回来,淳哥也不回来。他们年纪小,那族学又没有家里暖和,只怕要冻坏了。”

楚文博秋闱回来在家里歇了一日,便不顾楚大夫人劝住坚持去了族学。至于楚云飞,前些日子几乎都在家里窝着,以至于明玉有些时候没法子只能往秦氏屋里躲。

“今儿一早说是去见江大人,这会子天都快黑了,只怕也要回来了。等他回来,我给他说吧。”

阮氏又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起身告辞。送走阮氏,明玉回到屋里,落英和落翘还围着那幅画看,周嬷嬷冷着脸去收了起来,却不小心失了手,卷到一半的画轴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恰好滚到进来的楚云飞脚边才停下。

周嬷嬷脸色一白,忙过来收拾,却已迟了一步,楚云飞弯腰捡了起来,看着看着眉头便蹙起,将疑惑的目光移向明玉,有些不太确定地问:“这画中的人儿是你?”

香桃和周嬷嬷都看着明玉,楚云飞不等明玉回答,声音竟不知不觉冷了几分:“看起来像是男人的手笔!”

明玉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再仔细看看吧。”

楚云飞拿到南窗下,撩开窗帘借着光细细端详半晌,才扭头问明玉:“是谁画的?莫不是你自个儿?”

“我哪里有这个能耐,这是七姐姐画的,家里人人都有,我的她才想起叫人送来。”

楚云飞舒展的眉头又蹙起来,道:“你七姐姐巴巴地给你送来?你已离开京都这些时日,这画虽像你,却不是你现在的模样,应该是早两年前的你吧?”

画中的明玉还是姑娘装扮,而现在她已经挽起头发做了妇人打扮,当然不是现在的她。明玉给香桃等人打了眼色,香桃明白明玉是要把那些事都告诉楚云飞,拉着落英、落翘下去。

周嬷嬷站在原地,虽摸不清楚云飞的心思,却忍不住道:“以前竟是奴婢错看了七姑奶奶,总想着七姑奶奶和我们姑奶奶是姊妹,是亲人,却不曾想七姑奶奶这般为人。如今大伙各奔东西,谁也碍不不着谁,却拿了这样的东西来给姑奶奶添堵……”

楚云飞眉头越蹙越紧,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约约凸显出来,明玉打断周嬷嬷的话,道:“不过一幅画罢了!”

许是语气严厉了些,周嬷嬷愣了愣,叹了一声道:“奴婢多嘴了。”

明玉将茶送到楚云飞跟前时,楚云飞已将画收起来随手搁在矮几上,不等明玉开口便道:“那些事不想说就不要说。”

明玉想起他刚才怀疑那画是男子手笔时的神态,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那些不管是楚云飞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是出事后第一次说起,虽然隔了一年多,可如今回想起来,又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

说到最后,明玉苦笑道:“七姐姐这般,大概是怕我忘了所以提醒我吧?”

楚云飞心疼地将明玉揽入怀中,明玉看不到他的脸,也就不晓得他方才还柔和面部渐渐冷起来,深邃的眸子聚集了一股戾气。

明珍此番不是提醒明玉,怕是想告诉其他人!

☆、075:出事

这样有损清白的媳妇,即便是贫困的小户人家,也容不下!

楚云飞暗暗地握了握拳头,卷缩在她怀里的明玉,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仰起头望着楚云飞道:“即便现在说出来,感觉也不想从前那样,只要想起就十分难受,哪怕太太和姐姐、六哥相信我,却还是不晓得自己未来如何的,会很彷徨,也会害怕。”

虽然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但和真正经历时不同,那个时候她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死了,哪怕知道活下来也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永远提着这样担忧的心,却因为怕自己想太多而放弃,所以尽量阻止自己去想。可现在,那样的心情都没了,她很平静,那些害怕的心情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涌上她的心头。

说到这里,明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眸子仿佛闪着夺目的光,瞬间点亮了周围,嘴角掀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精致的面容,神情中不由得带着几分依赖。这样的她触动了楚云飞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让他僵硬冷峻的面容也不知不觉和软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冷道:“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即便明玉不想计较,他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明珍。明玉哪里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心里明白,明珍将这样一幅画投过来,就是要她天天儿惶惶度日不得安宁,依着明珍的性子和行事作风,只怕她自个儿如今便是惶惶度日吧?

“我虽恨她,可我也可怜她。与她比起来,我的日子并不难过……”后面的话明玉没好意思说出来,她想说的是,她的丈夫相信她。并且,在知道哪些事的情况下娶了她,这些日子小心翼翼地从来不提,就连婆婆秦氏也不提,单凡察觉她有回想的苗头,便立即告诉她不要去想,他们都护着她,让她也渐渐地把那些事儿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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