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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五小姐(45)

他笑着朝上座的太老夫人弓背作揖,道:“孙儿请太老夫人安。”

太老夫人淡淡地别开脸,他也不在意,目光落到靖南王身上,假似抱怨道:“说了叫哥哥嫂子等等我,平白还被母亲说一顿。”

说着,人已经到了靖南王跟前,毫无忌讳地看了休竹几眼,眉头急几可见的蹙了蹙。靖南王对他的态度谈不上冷漠,但也绝对算不上热络,低声对休竹介绍:“……他是二弟。”

休竹便客气礼貌地福福身,正在此时,外面又几位人进来,休竹一时也难确认,只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众人朝太老夫人请安完毕,便鱼贯着出来。

因王府那边没有老一辈的男人坐镇,加之范家供奉祖先的祠堂在西府东面,认亲一事便由侯爷,也就是靖南王的三叔做主安排在了西府堂屋。

彼时,三府合家上下,长辈的、平辈的、晚辈的皆在堂屋里按照长幼次序落座。

由于太老夫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头位就空着了,只快五十岁,国字脸,神态严禁一丝不苟的侯爷坐了略下面的正方。两边一字排开,右边是西府的夫人、奶奶、哥儿、小姐等。左边头位是位与明夫人年纪相仿的贵妇,接着便是明夫人、及西府奶奶、哥儿、小姐等。加上身后服侍的体面丫头和婆子,一眼望去,满满一屋子的人,满屋子不同目光的打量,场面很是壮观。

休竹站在靖南王身边,只见她穿着一身喜庆红色,身高只及靖南王肩头,略施胭脂的脸蛋圆圆的,双颊两抹绯红,眸子清冽如一泓清泉,举止大方,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厚。瞧着,还真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紧跟在休竹身后的碧翠,不禁一叹,已经有些眼花缭乱了。钱妈妈偷偷斜眼看了休竹一眼,见她行动自如,脸上挂着笑,倒是一点儿不怯场的。心中不由称奇,也不知她是装出来的还是果真如此,倘或是装,装的这般逼真也着实不错了。

其实,休竹是心里搁着事儿,故而对大伙儿的打量不慎留意,又因侯爷坐镇,靖南王身份尊贵,故而也无人造次,只几位夫人的目光多有考究,其余年纪小的平辈、晚辈则是对休竹的好奇。

早有西府管事妈妈备了茶水托盘,由小丫头托着立在门外,明夫人便矜持地站起身,领着在靖南王陪同下的休竹给各位长辈的敬茶认亲。

便是先从侯爷介绍起,休竹行了福礼,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盅,按辈分叫了一声“三叔”,西府侯爷点头的动作都分外严谨,倒弄得 休竹有些无措起来。见他喝了茶,说了些要休竹以后相夫教子的话,便赏了红包。

以此下来,见过了侯爷夫人。侯爷夫人四十多岁,娘家姓海,乃江南大家族出身,长脸,丹凤眼,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坐着,与侯爷看起来很有夫妻相。就是那种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的人。她给的见面礼是丫头用托盘送来的,东西还不少,休竹也没仔细看。

再来便是东府的周夫人,与任休兰的生母一个姓,所以休竹也立刻就记着了。她看起来略比西府海夫人略显年轻,穿着稍显鲜亮的红蓝混纺云纹夹层比甲,笑容温和,有种暖暖的感觉。再一开口说话,休竹便知道她正是昨天在新房里,拉着自己的手说话的那个人。

或许因为所有人都陌生,唯独听过、她的声音还算友好,所以就产生了一种本来就认识的随和感,休竹对她一笑,比之前的笑要自然许多。

周夫人拉着休竹的手,表示不介意。其实休竹在来的路上,靖南王已经说了一下大概要见的人,范家四房老爷于两年前上了文书,因腿上旧疾时常发作,严重的时候几乎不能走路,每到冬天便要去暖和的南方静养,方才少受些痛苦折磨。圣上念他半生戎马生涯,故而准了他告老还乡,让其长子袭了龙都尉一职。其实,四房老爷年纪并不大,看侯爷三叔就知道了。

周夫人给的见面礼同样是用托盘托着的,就休竹目测,和前面海夫人给的差不多。道了谢,便又随着明夫人,见过平辈的。

有西府大少爷忠字辈的范黎,此人与他父亲极为相像,国字脸,浑身透着一派正义凛然之感,及范黎正妻,年龄二十岁左右的黄氏,但因为要随着丈夫称呼,故而要称呼休竹一声大嫂。这让休竹略显尴尬。因为她压根就忘记了要给平辈的和晚辈的准备见面礼。

正当她感觉无地自容的时候,钱妈妈托着托盘来了,上面放着一方砚台和一对珠钗。休竹疑惑而又感激地看了钱妈妈一眼,钱妈妈则快速地瞄了靖南王一眼。休竹顿时明白,定是靖南王叫钱妈妈准备的。

大大方方地送出去,那黄氏便和休竹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这声音一听,休竹也辨认出来就是那天那个说她敦厚的人。

心里有小小的后悔,看范黎的年纪和靖南王年纪差不多啊,怎么偏偏就小了月份?要是范黎年纪大,她也就不用送了。

接下来便是东府奶奶,范曦之妻赫连氏。赫连氏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小媳妇的生涩和腼腆,笑得也很不自然,居然看着比休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还紧张几分。

好容易遇见年纪差不多,处境也差不多的,休竹露出友好的笑容,送了一对手镯。甭管好不好,反正都是靖南王准备的,而且送的一点儿也不心疼。

接下来便是早上遇见的那个二爷,范家忠字辈范炎,及王府三爷,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范鸿。余下一共四位女孩,年纪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八九岁,另外还有一位两岁的孩子,是黄氏的儿子信哥儿,侯爷的孙子,对休竹而言他是唯一的晚辈。

跟着休竹的碧翠和冬灵,也都暗暗地将这些人记住,可对于几位爷,她们还是觉得难以区分。

人认完了,接下来便是开祠堂,新媳妇拜见范家列祖列宗,以及将休竹之名随靖南王入范家家谱。

早有管事者备了香案,摆上牲畜果品。由三叔侯爷主持,范家男性焚香,三拜天地,方才开了祠堂门。

在靖南王的陪同下,休竹踏进去,在门口的蒲团上跪下。抬头便是三排灵位,内里油灯旺盛,檀香味迎面扑来。从婆子手里接过香,休竹谨慎肃穆地拜了三拜,便有婆子接过去递给一位穿着袈裟的老头儿。趁着这个空档,休竹的眼睛飞快地从众多灵牌上闪过,很快就寻到了庆禹王的灵牌,而它右边挨着的灵牌上隶书字体书写着:天朝浩授庆禹王贤淑德妃史氏恭人之灵位。

很多疑惑都随着亲眼确认而解开,对靖南王,休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同情。

认亲礼仪全部结束,已经到了午时,西府备了午宴,三府人合众坐了四桌。休竹这一桌都是平辈的女眷,因她身份为长,故而坐了首位。右边是黄大奶奶,左边是赫连奶奶,余者几位便是西府和东府姊妹。

古人吃饭极为讲究,再有大家族中,用饭时都各有一名丫头服侍布菜。到了这个时候,休竹终于理解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亏得跟着引教嬷嬷学了那么些天,所以让西府黄大奶奶没有看到休竹出糗。

而碧翠也挣了一口气,一开始因她知道休竹喜欢吃什么,便夹给休竹,可黄大奶奶身边的丫头总是紧跟着也伸出筷子。有了两次她便知对方故意为之,见休竹细嚼慢咽,便静静等着对方刚刚夹了菜,黄大奶奶吃的时候她才去夹菜。

其余者大概也发现了两个丫头之间的较量,只是装作没看见。

一顿饭吃得一点儿也不舒心,虽然早就猜到会遇上一个下马威,可也不至于做的这般明显吧?

饭后,众人坐着喝了一会儿茶,男人们去了外间说话,女人们便在这边坐着。

海夫人话不多,周夫人倒和休竹说了几句,那黄大奶奶便过来佯装嗔怪地朝周夫人道:“四婶子真偏心,有了新的侄儿媳妇,就把我忘记了。”

周夫人还是那般温和,笑道:“如何就把你忘了?不过是因为她才来,对咱们不熟悉,才说多两句罢了。”

黄大奶奶点头笑道;“也是。”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突然一改方才的摸样,极是认真真诚地对休竹道:“刚才的事儿嫂子别介意,都是下面的丫头有失调教!自以为出自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比别人高一等了。”

这话休竹听着怎么都觉得怪异,面上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摸样憨厚,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饭桌上的事儿。

黄大奶奶瞧着,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忙招呼着丫头给休竹蓄茶水。

其他姊妹只是坐着,也不知是因为休竹这个生人在场,还是因为她们原来就不多话,反正没有一个人发言。就连赫连奶奶也只安安静静地坐着,黄大奶奶和休竹说了几句话,便过去找明夫人说话。

直到靖南王身边的小厮通知钱妈妈来请休竹,众人送休竹出来,随靖南王去拜别太老夫人,明夫人则另行走了,余者姊妹也都散了。

海夫人交待黄大奶奶派人将该收拾的收拾,便回自己屋里歇着去了。黄大奶奶送走众人,回来随意找了地方坐下,蹙着眉头琢磨。

这黄大奶奶娘家也在江南,因其祖父与海夫人娘家海家沾了一点儿亲戚情分,海夫人瞧她摸样标致,为人爽利,正好补缺了儿子的沉默寡言,也不介意其商户出身,就给儿子娶了回来。头一两年暗中观察,见她颇有些能耐,便将西府诸多事项交给她,唯有大事项才是由海夫人做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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