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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五小姐(48)

“去柜子里再取一床被子来。”休竹说得很随意,碧翠显得很诧异,这被子已经很厚实了,难道还会冷?

见休竹一本正经,碧翠怀着满腹疑惑拿出来,好心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只是觉得夜里冷的厉害。”

玉儿在一边笑道:“奴婢是京城长大的,也觉得今年比往年冷。”

休竹赞同地点点头,又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觉得胃里舒坦多了。其实,今年的雪是下的早了点儿,不过往年这个时候,不下雪,风沙大却冷得要命,下雪的时候气温反而要好些。

时间尚早,靖南王也没从书房那边过来,碧翠和玉儿就在这边陪着休竹说话,正说到明天回门的事儿,钱妈妈敲门进来,呈给休竹一张单子,上面罗列着明天要带回去的东西。

休竹看了一眼,除了习俗上应该带的东西,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别样的,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休竹其他姊妹,连烨哥儿的礼物都有,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见休竹点头,钱妈妈说了几句闲话,估摸着时辰便告退。碧翠、玉儿服侍休竹卸妆、净面、更衣,古代是在没什么可娱乐的,又想着明天早起,收拾妥当了,休竹便叫碧翠玉儿下去休息,她也要休息了。

碧翠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玉儿走了。

休竹自顾自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出嫁前夕董氏的教诲:“丈夫要回来安歇,无论多晚一定要等着……”

等还是不等,这个问题休竹犹豫了很久,还没结果的时候,某人撩开帘子推门而入,关门、去净房换了衣裳,返回……重复了昨晚的一切动作。唯一不同的是,他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子,而那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着休竹时怔了怔,随即平躺下来。隔了半晌,扬起嘴角问:“夫人很怕冷?”

休竹平静地道:“不冷,有汤婆子。”

“原来如此,为父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如果不够你拿去。”

休竹很淡定,“一个就够了。”心里却淡定不下来,所谓夫妻,也就是枕边人,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出现,休竹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必须要学着适应和习惯。

“那个,明天你有事没?”休竹只是想打破安宁,找点儿话说,顺便也确定下他明天是否要陪自己回娘家去。

“有事。”靖南王回答很肯定。

休竹撇撇嘴,耳边传来靖南王未说完的话,“明天要护送夫人回娘家。”

休竹暗暗咬牙,“哦”好吧,为了减轻自己心脏负荷,还是不说话为好。休竹扯了扯被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倦意渐渐袭来,迷糊中听到耳畔有人低声呓语,“……不是怕冷么?如何还会踢被子。”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走动,休竹愣了一秒钟,随即明吧此人非彼人,靖南王是也。于是闭上眼佯作不知道,又觉得起来晚了不好,便翻个身提醒某人,本姑娘要起床,闲杂人等请回避。

这在穿衣的靖南王弯起嘴角看着床上某人红彤彤的脸蛋,突然很想知道,他这位别扭的小妻子如果发现,身上的被子已经不是昨晚盖得那一床会是什么表情?

碧翠一进来就被休竹的摸样吓了一跳,只见她紧紧蹙着眉头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夹层小袄,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睡袍,双手紧紧拽着被子,似是极力抑制即将要崩溃的怒火。不觉放轻步子,走过去满是担忧地问:“怎么了小姐?”

“没怎么!”休竹深吸一口气,“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说话间扶着休竹下床,冬灵领着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净面、更衣,钱妈妈进来给休竹梳头,顺便道:“老奴已经将昨个儿提到的那个人叫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奶奶要不要现在渐渐?”

休竹点头笑道:“叫进来吧。”

便有小丫头领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夫人走进来,只见她上面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袄子,下面着一条深色襦裙,虽然朴素却都洗的非常干净。身形身高摸样皆是中等,见休竹打量她,也不做作,大大方方地行了福礼请安问好。

钱妈妈便笑着介绍:“她夫家姓文,就住在咱们府邸后面那条街上,以前服侍过人。”

抛开钱妈妈介绍这一条,就她个人而言,休竹也比较满意。便随口问了她家里的状况,又发现她说话也爽利,言辞清楚有条理,心下更是满意了。钱妈妈瞧着,就让她洗手来给休竹梳个头,让休竹瞧瞧。

这正合了休竹的意思,以前是可以不用在乎这些小细节,如今却不同,不是要比较,但至少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文家媳妇对着镜子看了看休竹的脸型,恭敬地问:“不知奶奶要梳个什么头饰?”

休竹一笑道:“随便你梳吧,只要好看就成。”

文家媳妇听了,神态比刚才自然许多,笑容里更是多了几分自信,道:“那奴婢就做主了,倘或不好求奶奶担待。”

话虽如此说,脸上却自信满满的。休竹轻轻点头,透过镜子只见她双手灵巧地将头发分成三股,将额头亮出来,将前面一小股发丝一拧再放下便在额头隆起一个小鬓,瞬间就把休竹的脸型拉长了般。

发型果然很重要,休竹很满意。那文家媳妇又将后面两股头发盘起,绾成一个锥形。钱妈妈就将妆奁子拿来,让她自己选择头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梳了一个漂亮的堕马鬓,头上赤金簪子、珠钗不多,但一点儿也不是华贵,最重要的是,休竹觉得不重。

当下便让文家媳妇明天就来,因考虑到她家中有两个半大的孩子要照顾,说只早上来给休竹梳头,其余时间不必来这里候差事,月例与休竹身边的银翘、玉儿等同,文家媳妇很是感激。

收拾妥当了,靖南王就算准了时间进来,一时摆上早饭,两人吃了坐着喝茶。算着时间就去明夫人那边请安,明夫人询问了回门一切事项,又拿出一些东西要休竹带回去给亲戚姐妹。

接着去西府拜见太老夫人,太老夫人见休竹一身装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南边的柜子,朱妈妈意会,于是老太太也给了一些东西要休竹带回去。

休竹和靖南王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海夫人、黄大奶奶,东府周夫人、赫连奶奶也来给太老夫人请安,海夫人和周夫人作为长辈,自然少不得拿出长辈的身份,于是休竹带回去给众姊妹的东西就比较多了。

辞别太老夫人及众人,两人回到王府这边,便有门上的婆子来禀报,任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踏上马车那一刻,休竹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突然闷闷的。离开任家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她却觉得很漫长。恨不能立刻就能见到董氏,立刻就能见到六妹。

辰时四刻,马车停下,有婆子撩开帘子,休竹顺着望过去,董氏、任姑姑、任休莲、任休桃……熟悉的垂花门,熟悉的人,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只觉鼻子微酸,眼眶微热。

任休桃瞧见她已经跑过来,不等休竹下马车,抓着她的手也不说话,反正就是不松开。一边的妈妈劝道:“先让五姑奶奶下车吧。”

任休桃倔强地不肯松开,眼里也只有休竹一人,根本就没发现还有一个人下了马车。

其他人的目光便被这个人吸引了,眼睛里闪着难言的激动,又不敢紧瞧。休竹安顿了任休桃几句,拉着她一起跟上靖南王的步子,看着董氏眼里的水光,休竹忍着一肚子的话没说,众人见礼。董氏半晌才回神,忙邀请新女婿进去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屋里,老太太高坐,林夫人、冯夫人、任休兰、任休月分别坐在两边,见休竹进来,除了老太太外,其余皆站起身迎接。休竹身边立刻多了林夫人,带着欣慰的笑看着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也不说话。

任休兰抱着烨哥儿朝休竹微微一笑,任休月只盯着休竹一身装扮,见她上面穿着银鼠对领祥云百璃项圈,耳朵上一对云母石。脸还是那张脸,却感觉有些东西变了,不禁蹙蹙眉头。

目光便落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任休月不觉握紧拳头,好半晌才隐忍着慢慢松开。

一对新人对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乐呵呵赏赐了靖南王一套上好的镇纸及文房四宝。接着给董氏行礼,又给任姑妈和休竹的义母林夫人行礼,皆都给了见面礼。

任姑妈和林夫人都不敢受,特别是林夫人,她与任家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是休竹的义母,而休竹的母亲在,这个义母也是可认可不认的。但靖南王还是坚持行了礼,这一举动让董氏又惊又喜,再看靖南王觉得他顺眼多了。

见过诸人,妈妈领着靖南王去拜见岳父大人,休竹则留在这边同众女眷说话。任休莲想着方才五妹夫靖南王的各种表现,又是替休竹感到高兴,又是嫉妒的,见他一走远就拉着休竹的手道:“还是你有福气,你不知道,昨个儿母亲还担心他不肯来呢!”

回门是出嫁女儿第一次回娘家,丈夫原本就是可来可不利的。加之靖南王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当然,他来了那就不一样,说明他在乎自己的妻子,愿意给妻子撑起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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