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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56)+番外

毕竟是这样忙乱的日子,楚乔烟回到静园略略休息了一会儿,就去荷塘了。这边戏已经散了场,老太太、二太太等人经不起众人闹腾,领着大家去了翠烟楼,看昭哥儿的新娘子去了。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翠烟楼,但见各处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比别处布置的更为喜庆,便夸新媳妇是有福气的人,遇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婆婆。

二太太对所有赞美都受用,笑得脸都僵了,根本没有别的表情。领着大伙入了新房,那新娘子盖着盖头,端端庄庄地坐在喜床边,也没什么可看的,毕竟掀盖头这事儿必须得昭哥儿亲自执行。

于是,大伙儿都从新房出来,只见正屋堂上摆着好几十只红绸扎花的箱子,沉甸甸地放着,里面的嫁妆给了大伙无限想象,不知是金的多还是银的多。二太太见大伙一脸的羡慕,更是得意了,转念一想,等时候差不多,要把亏在楚乔烟那里的银子从这里找回来。

申时末,晚宴开始,大约酉时结束,有些醉醺醺的尹昭被送入新房,在喜婆的指导下用秤杆撩开盖头,喝了交杯酒,喜婆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生饺子喂到新娘子嘴里,然后问道:“生不生啊?”

新娘子含羞带怯地说:“生。”

逗得众人都笑了,那新娘子俏脸更红了。

到此,婚礼圆满结束,二太太在前面垂花门前送客,后面的事儿少不了楚乔烟打点一些。

至戌时三刻,大件的东西才收拾好,余下小件的还在料理。楚乔烟见处理的差不多了,交代主事婆子几声,就准备回静园休息去。

岂料,前面端着碗碟的一名小丫头,突然脚底打滑,东西碎了一地不说,她摔倒的同时把楚乔烟也带动地摔倒了。

手掌立刻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掌心。楚乔烟“哎呦”一声,金玉和银玉连忙过来搀扶,可那些碗碟都是装过菜肴的,还有些油汤全部洒在地上,金玉和银玉又惊慌,也滑倒了。而恰好楚乔烟刚刚弯着腰坐起来,这一下又被她们两个带动着摔下去,这一摔比刚才还要紧,另一只手也被碗碟划伤不说,背心都传来一阵刺疼。

这边动静那么大,惊动的大伙儿都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金玉和银玉扶起来,这才搀扶起楚乔烟。金玉一瞧少奶奶满手都是血,吓得脸色都白了,惊恐地喊道:“少奶奶受伤了,快叫人去请大夫来!”

众人也惊恐地喊起来,一时间都放下手里的事儿过来看,也有慌慌张张去请大夫的,不小心碰了桌子椅子,或者碰上其他搬东西的人,真正叫人仰马翻,一团糟了。

尹荣远远听见这边有人喊受伤了,也快速跑过来,见众人都围着楚乔烟,料定是她受了伤,心里更急。推开众人就到了楚乔烟身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有触目惊心四字能体现他的感觉。

也就顿不得其他,连忙命众人让开,又叫人打清水过来,他只紧紧握着楚乔烟的手腕,拉着她到了灯光更明亮的地方,接过丫头递来的干净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手上的鲜血。而后,就用帕子按住伤口,避免血流不止。

其他人见尹荣神色肃穆,全无平日里的温和,都不敢多言,安安静静地看着。倒是金玉留了心,见荣少爷如此紧张,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是众人都在,少奶奶的伤也确实严重,也不好多言。

不消片刻,楚乔烟受伤的事儿也惊动了老太太,原本是手受了伤,到了老太太那里就是浑身都是血。老太太急得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往这边来了。嘴里念叨:“好端端的,怎么就浑身都是血了?”

还有些没有离开的宾客听闻这件事,也都返回来慰问,一时间沁芳园又热闹起来。

人越来越多,金玉见荣少爷还是这么没个避讳的样子,心里不免着急,只拿眼睛瞧着少奶奶,才发现少奶奶一直都怔怔出神,眼神迷离而茫然。金玉心头一震,恍恍惚惚想起曾经的少奶奶就是这样,眼神总是一片迷茫,顿时也怔住了。

倒是老太太过来推开尹荣,要看楚乔烟的伤口,尹荣才让开了。可他紧张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少奶奶,这一点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天呐,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老太太惊呼一声,眼眸有些湿润,又朝众人问道,“怎么不见大夫?可去请大夫了?”

众人连说已经去请大夫去了。

经过老太太这么一提醒,许多人也才注意到,少奶奶左掌心几乎被碗碟碎片穿透!

二太太、二老爷、三老爷也听说了,都赶来看,老太太见还有些客人没有走,就叫他们送客,又叫众人下去别围在一处,沁芳园才安静了一些。

楚乔烟这才觉得痛,钻心一样从手心传到心脏,只皱眉。不多时,大夫来了,为楚乔烟取出肉里的碗碟残渣,上了药,包扎好,嘱托伤口不能沾水才下去。

此刻其他人都在外面,里面没有外人,只有楚乔烟和金玉。金玉想起刚才少奶奶的表情,还戚恹恹的,忽而听少奶奶道:“我梦见尹凉受伤,浑身都是血,今天受伤的人是我,那么尹凉一定没事了吧?”

楚乔烟怔怔出神的时候,就是在想这个问题,都说梦境是一种征兆,如果那个梦预示了他们两个其中一人有血光之灾,如今她受伤了,尹凉就不会有意外了。

金玉听了楚乔烟的话,微微怔住,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至少她确定,眼前这个少奶奶还是她金玉喜欢的那个少奶奶。

而这话,正巧被屏风后面,放心不下她的尹荣听到了。一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恍恍惚惚地从沁芳园出来,呆呆地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大哥尹凉愧对楚乔烟,她这么心心念念地想着大哥,大哥可曾想过家里还有一个楚乔烟呢?

尹荣一路走来,也没注意其他,倒是要去沁芳园的沈君谊远远地看到他了,笑着走来问:“不知嫂子的伤势如何了?”

尹荣抬头见是沈君谊,只淡淡点点头道:“大夫瞧过了。”

沈君谊道:“我这里有一瓶药,是进贡的物品,过年时得了。这药对伤口愈合极有好处,再大的伤口也不会留下疤痕。不知嫂子还在沁芳园吗?我这便给她送去。”

尹荣听了沈君谊的话,又觉得自己无用,那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痛,他止血的时候却用了那么大的力。但是楚乔烟没有一点儿反应,一定是疼的麻木了。

尹荣刚离开,楚乔烟就动身回静园了,因背心也疼,似乎也受了伤,但这地方不好让大夫瞧,何况当时还是在沁芳园。所以,一回到静园,楚乔烟就让金玉关上门,去净房脱了外衣。

那血已经浸透了几层衣裳,暗暗地一片,金玉又唬的脸色苍白,连忙小心翼翼地替楚乔烟脱下衣裳。拿帕子把血擦拭掉,把大夫给的药撒上去,又用棉布包扎了。

这一折腾,已经是三更天。因为没有止痛药,伤口这会儿正疼的厉害,楚乔烟又不习惯趴着睡觉,一直睡不着。

金玉担心夜里少奶奶疼,也不敢睡,便陪着她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金玉忽而想到荣少爷,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倘若少奶奶没有发现,自己说了反而多事,凭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说,搁在心里不踏实,犹犹豫豫好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新进门的新娘子要上祠堂记名,给长辈敬茶,与平辈认识,还要受晚辈礼拜等等程序,楚乔烟作为平辈嫂子,但因是尹家长媳,身份与别人不同,少不了要送上见面礼。

金玉将柜子里年前老太太给的一套头面拿出来,楚乔烟瞧见了直摇头,让她将楚夫人去年离开时留下的那一箱首饰拿出来,挑了一套赤银金点翠珍珠头面拿出来。

金玉道:“真要送这个吗?”

楚乔烟笑道:“你别看不起它,虽然谈不上名贵,只因这点翠的师傅以前是宫里的,如今已经不在世了,而她点翠的手法,如今是没有人能超越过去了的。”

金玉听了,觉得没有必要,“既然如此,合该给自己留着,怎么就送人了?”

“我那里不是还有一套吗?你放心,我自有道理的。”

金玉知道拗不过少奶奶,只得将东西拿出来,用镶金托盘装了,用红绸盖着,和楚乔烟一同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原是尹家外面的亲戚也在老太太那里,如今正拿话儿取笑昭哥儿媳妇。

新娘子生的眉清目秀,仪态端庄,又开了脸,自比女儿家更显得娇媚明艳。梳着妇人圆鬓,戴着几只珠簪,上面穿着崭新的浅红褙子,下面穿着翠色襦裙,脖子上戴着赤合络缨。此刻正羞涩地垂着头,不好意思呢。

尹昭道:“婶子们别取笑她了,她腼腆……”

话没说完,有人笑道:“瞧瞧,这么快就心疼起来媳妇来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老太太见楚乔烟来了,忙拍手引荐给新媳妇,“这是你大嫂子,凉哥儿媳妇。”

新娘子走到楚乔烟身前,盈盈一拜,娇娇柔柔地叫了一声:“嫂子安好。”

楚乔烟让金玉拿来一个镯子,递给新媳妇道:“别嫌弃。”

新媳妇没说话,倒有人先开口了,“大少奶奶的见面礼不会就是这么个镯子吧?怕是打发不了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