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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88)+番外

趁着赏雪,就去看了大太太一回,这才回到秋霜斋,用早饭。传来房妈妈,楚乔烟坐在西此间的炕上,怕冷,怀里又抱着暖炉,笑道:“把碧蓝的名字也添上,以后就留在我飞屋子里,拿一等丫鬟的月例,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必刻意说给底下的丫头婆子们。另外,新作的衣裳要催催。”

一般情况,一等丫鬟就等同于主子屋里的管事,是有身份训斥下面级别低的丫头婆子。

房妈妈应下,手里正好也有几件事儿要楚乔烟裁决,便一一道来。眼下到了年底,要打金锞子,好打赏丫头或来拜年的晚辈,择了除尘的日子等等琐事。

楚乔烟拿了主意,房妈妈退出去,金玉带着碧蓝进来。

碧蓝穿着金玉的袄子,因比金玉略高,看着有些紧凑。她走到楚乔烟跟前,就跪下去,哽咽道:“谢少奶奶肯收留奴婢!”

楚乔烟忙叫金玉把碧蓝扶起来,叫小丫头搬来锦杌,让她坐着回话。

原来碧蓝在楚乔烟离开东郡不久,就被二太太打着删减人员的理由撵出来了,一同的还有大太太屋里其他几名丫头。老太太、三太太等太太小姐屋里也都删减了人员。老太太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些事都没有过问,任由二太太去了。

碧蓝在东郡徘徊几日,因没了亲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才想到了楚乔烟,就拿出自己所有的银子,找了长威镖局,恰好长威镖局也有一批要送往京城的货物,就跟着一起来了。

虽然碧蓝说的很轻松,金玉还是替她捏了一把汗,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的,也忒大胆了。碧蓝笑道:“长威镖局的人很好,听说我是来找少奶奶都对我很客气,一路上还有两位老妈子跟着呢!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姑娘小姐。”

可人家井然把碧蓝当成小姐了,不过,碧蓝身上那股子稳重,模样又生的好,也像个小姐。

又说道尹薇的事儿,原来是尹薇三番四次地要逃走,老太太忍无可忍就把她送到法兰寺去了。原来这法兰寺还有另一个用处,凡尹家人中的女辈,若有出格的举动,就会送到那边。

尹家百年历史,尹薇是第二个被送去的女眷,头一个已经是上上辈的人了,有知情的说,当初那女子被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楚乔烟听到这里,就想到人间炼狱四个字,娇生惯养的小姐被送到清苦的寺院,对她们来说,确实有些像人间炼狱。看来,尹薇应该不止要逃走那么简单,说不定又做了别的什么。

听碧蓝说完,金玉长长叹口气,关于曾经那个被送到法兰寺的人,她也略有耳闻。那个地方,绝对是摧毁人意志的地方,逃不走,也不会让你死,要你做的事儿,你耍脾气不做,就每顿只给你一碗小米粥,不吃也可以,那就用灌的。

气氛被这个话题带的有些沉闷,碧蓝歉意地看了看金玉,从怀里拿出一只做工精巧别致的小竹筒,递给楚乔烟笑道:“奴婢来这里,四小姐和五小姐也知道,这是五小姐叫奴婢带来的,叫什么什么……奴婢也不记得,她说就是上次少奶奶没喝上的茶叶。”

说着,又转身去住的屋子拿来一个红绸包裹,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一边打开一边道:“这是四小姐叫奴婢带来的,都是四小姐绣的物件儿。四小姐说,她很想念少奶奶。”

楚乔烟一手拿着竹筒,一手翻着尹夏绣的帕子、香袋儿,心里一阵感动,尹家还是有值得挂念的人。

正看着,外面门上有妈妈进来回话:“奶奶,忠勇侯府上递了名帖,要见奶奶。”

手里的动作一滞,冒着这么大的雪赶来!

金玉听见这话,就连忙把炕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碧蓝走过来帮楚乔烟整理了衣裳。

楚乔烟问:“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人?”

那妈妈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只一位是忠勇侯府上管家的内人,说是来请安的。”

“叫进来吧。”忠勇侯不就是昨天送请帖的那家吗?急巴巴的又打发人来,难道怕他们不去?

那妈妈出去,隔了一会儿,就带着四位妈妈进来,这四人皆穿着上等深蓝印花绸缎袄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配以赤金簪子、玉石簪子不同,手腕上也有戴金的,也有戴玉的,看起来极是体面。

四人进来就垂着头,齐齐福身道:“奴婢们给奶奶请安。”

楚乔烟微微点点头,不冷不淡地道:“大雪天儿,也难为几位妈妈有心了。”

其中一位摇头道:“不敢当,奴婢们奶奶原说今天要来拜访奶奶,不料下了这么一场雪,府里又来了客人,给绊住了。”

说着一顿,接着道:“奴婢们奶奶说,本该是亲自来请奶奶,只年底府里事儿多,请奶奶谅解,赶那日奶奶去了,她自罚三杯酒请罪。”

说了这么半天,楚乔烟也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奶奶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几位妈妈态度很是恭维,说话一直低着头,倒也不显得忐忑。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和现在家里的一些妈妈比起来就是有差别!一定得想办法让她们也改一改,免得带出去让人笑话。

那妈妈说完,就偷偷抬眼睃了楚乔烟一眼,也不知道楚乔烟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趁机把楚乔烟从头到尾都打量一遍。见她随意梳了个垂云鬓,只发尾戴着一只赤金如意簪子,上面穿着正红金包边袄子,下面穿着青色百褶绣花月裙,端端正正坐在炕上,放在膝盖上的手,白净修长,只左手腕戴着几根银圈。简洁大方,却意外给人感觉很明艳,这妈妈见过很多人穿红,倒是第一次看见年轻媳妇穿红的,下面却配着青色,而她还觉得非常好看。

金玉站出来道:“几位妈妈也走乏,歇歇脚吃点儿点心,喝口热酒再回去吧。”

那妈妈的目光便落到金玉身上,十五岁的小丫头,却也这般落落大方。禁不住又看了楚乔烟一眼,心里很是复杂。

四人跟着金玉出去了,楚乔烟嘴角泛起冷笑,这些人不就是为了看自己吗?我就拿给你看如何?怕我不敢去是吧?我偏偏就去怎么了?!

傍晚尹凉回来,楚乔烟把这件事说了,尹凉立刻板着脸道:“天气冷,去凑什么热闹?”

楚乔烟心里有些难过,神色也黯然了几许。尹凉还是介意这些的吧?怕自己给他丢脸?

尹凉就怕他误会,立刻又道:“我只是担心你出去受了风寒,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瘦,万一又病了怎么好?”

可在楚乔烟看来,这些都是借口,她尚且不知道那些传言如何,可自己身子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尹凉应该知道的。而他……

真的感觉有些失望,楚乔烟闷闷地去了里间,吃饭的时候也不理尹凉,尹凉急得不行,偏偏不管他说什么,楚乔烟都是淡淡的。

那些风言风语因为楚乔烟来到京城,就在各大家族中传言开了,在民间也成了热门的话题,尹凉每次去早朝,总会有人侧面打听这些事儿。他天天在外,也依稀听到那些话,他可以不闻不问,但如果楚乔烟听到了怎么办?她才是议论的焦点。

原想着,慢慢的就会平息,如今却越显然成了一桩笑话。而尹凉还担心另一件事,就是他怕楚乔烟听说这些后,会想起那个人。

尹凉一直认为楚乔烟是因为大病一场,得了失忆症,才会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而他又不想让她想起以前。楚乔烟是他的,这辈子只要她一人就足够,他不要她心里装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躺在同一张床上,却都失眠了。

误会通常都是从猜忌、不坦诚开始,这句话楚乔烟早就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尹凉的个性与这个时候的人确实不同,但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轻易消除不了。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那个丈夫能在结婚后,容忍妻子的不贞传闻。何况,尹凉每天都要面对。

北风打在窗棂子上,呼呼作响,尹凉翻过身,看着眼前的背影。这样的沉默能让人窒息,感觉很不爽。

而楚乔烟也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尹凉咧嘴一笑,却发现楚乔烟眼角有水光,那笑就僵硬地挂在脸上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楚乔烟终于还是开了口,就像尹默说的,自己是躲在家里可以装作不知道。尹凉却天天都在外面走,虽然男人间不会过多地说这些闲话,但他始终要面对众人探究的眼光。

尹凉怔怔地,又笑起来,伸手拨开楚乔烟脸上的发丝,“你要相信我,只要是我认定的,就绝对不会改变。”

楚乔烟点点头,看着他:“所以我一定要去,他们不就是为了看我长什么样吗?即便不见到我,一样被他们议论,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呢!难道他们还能看出三头六臂来?”

尹凉对此还是有微词。

楚乔烟道:“谣言止于智者,躲在家里还说我是缩头乌龟,我偏偏就拿给他们看,我楚乔烟是长得丑呢?还是满脸麻子?”

尹凉被她自信满满的话逗乐了,既然她相信自己,自己也该相信她。“只要你想去就去吧,如果听见谁说了什么,就当是那人放的臭屁!”

楚乔烟赞赏地点点头,对,就是放的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