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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岩浆(4)

作者: 伯正 阅读记录

又大致扫了几章,沈卿安把手机揣回衣兜。余光可见车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他判断出到A大还剩三站。

他以前住学校宿舍,后来跟舍友的关系闹得很僵,索性同一位其他专业的朋友搬出去合租,房租由两个人平摊承担。挺破旧一小区,能直达A大,但要坐16站公交,快则五十分钟慢则两个小时。不过这些并不难以忍受,因为一直以来他和新室友相处得居然很不错,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很难得。他不爱主动与人接触和沟通,大多数时候其实在刻意避免,实在躲不过去也绝不多说一句废话,久而久之导致社交圈很窄。明明认识很多人,却几年下来都结交不上一个朋友。从小到大从各路亲戚那儿听到的最多评价是不合群不讨喜,以及“这孩子不会来事儿,以后肯定吃亏”。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和太多人建立亲密关系又麻烦又没有必要。

沈卿安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趁着车开得正稳的当口,拽下口罩,给豆浆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大口。

果然还是燕麦黑芝麻味儿最好喝。

季容正靠着根栏杆,被车晃悠得昏昏欲睡,眼睛刚要彻底闭上,将睡不睡时,没想到眼前人突然摘了口罩。

怎么这么猝不及防,我还没准备好。

季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又准备好了。

*

在看清对方整张脸的那一刻,季容不由自主地眼前一亮。

眼前男生面庞素白,愈发显得五官是细细勾勒上去的。配着冷淡神情,整个人像件精心上釉的瓷器,美则美矣,唯独缺些温度。

已知前提,季容是颜控,在这个大前提下,他最控鼻梁。这男生上辈子要么日行一善要么撞大运顺手拯救了银河系,鼻梁未免太优越了点。高挺,笔直,扛得住任何角度的注视甚至是摄像头。

季容见惯了太多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他自己自不必说,诸多朋友也是各有各的出挑之处。而且父亲的亲生妹妹,也就是他姑,年轻时曾是国内一线女星,如今年近半百仍风姿绰约,以前季容跟着她见过娱乐圈不少稀罕。说实话这年头就算本身条件再不行,经历一套完整的整容项目下来也能还成。所以若不是拔尖水平的皮相,季容不会有多强烈的感觉。

多年来自己身边的伴儿绝大多数外貌都是人畜无害型,或清秀或可爱,各有千秋;惹火那一挂也不是没有——就好比人吃多了清粥小菜难免觉得嘴巴淡,又忍不住想尝尝牛油麻辣锅。换句话说,寻求刺激也是人的潜在天性。

但季容还真没睡过高岭之花。

不是说不待见这款,只不过目前遇见过和这类型沾边的人,深入接触后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尤其是上过床以后,所谓的冰山美人全是硬拗出来的表象,货不对板。

现在季容觉得,那是以前没遇见过合眼缘的。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雨落了下来,一开始几乎不被人察觉,直到它拍打在车窗上汇成细密的水流,再蜿蜒而下。这种程度的雨最惹人烦躁,淅淅沥沥,下得极不痛快,又做不到完全不打伞。

公交车终于到站A大,沈卿安把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从后门下了车。

季容注意到122路经过的所有站点只有A大这一所学校,那么这男生十有八九在这里念书。

他乘坐这趟车原本是由于一场意外,若生活是一场电影,不该有这位陌生人的镜头。季容的中学和大学时代均在国外就读,国文水平称不上多好,但此时此刻也悟出了几分祸兮福之所倚的道理。与此同时暗想,既然原本没有联系,那就创造联系。他季容看上了什么,还从未失手过。

开会开了整整一上午,时针过了十二点后,季容才得以从会议室里出来,他身边坐着的合伙人换了一种香水味道,熏得他头有些痛。季容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走进电梯间摁下47层——是他的办公室和休息室。拐进休息室都不用看路,季容把自己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约莫眯了十分钟,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打开笔电后,页面上跳出了景行发来的微信。

*

景行:周末有空没,出来聚聚?

虽然对方没明说干什么,但以季容对他的了解,能猜个七七八八。景行这人喜欢户外运动,尤其对极限运动这一块抱有迷之热爱。以前季容念书时经常陪着他一起玩速降和洞穴潜水。后来二人入职工作,闲暇时间里凑一起要么小酌一杯,要么是去私人会所里转转,简直是养生局,只是景行贼心不死——按季容的话来说就是不服老(尽管俩人同岁)。不服老的景行仍然充满了对刺激项目的向往,从这点来看,景延和他不愧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