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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岩浆(53)

作者: 伯正 阅读记录

至于季容……

沈卿安一字一顿地对舒立军说,声音比寒冬时节的严冰还冷硬几分:“你少打他的主意。”

*

招待所的小小房间里还残留着没散净的饭菜香气,季容只感觉在这间屋子仿佛再多一秒都呆不住,总是每隔一小会儿就回想起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那段不愉快谈话,和沈卿安拒绝他时的冷静神情、淡淡语气。

只是一份小礼物而已,沈卿安干嘛要那么倔啊?一声不吭就走掉,不能说两句软话吗?

早知道会闹得这样,他就不这么费劲千里迢迢地过来了,自找没趣。

既然呆不住索性就先出去转转,季容在包里翻了翻,拿上烟盒和打火机,走去了走廊里的吸烟区。

烟还是蓝莓爆珠,早几年爱抽烈烟,现在反倒喜欢这种甜烟嘴,季容用火机点上,第一口吸得凶了些,过肺后呛得他没忍住猛烈咳嗽了几下,心里却舒坦不少。

季容点开手机屏幕,发现那个几人小群中突然多出来三十多条消息,他顺着最后一条向上翻,翻到一半就差不多捋清了是什么事。

一开始有人说梁苑的那支地下乐队下星期回国巡演,但原本的鼓手出了岔子有一场来不了,所以现在缺一位鼓手。

这话很明显是意有所指,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不会主动挑破——季容在上高中那几年里跟梁苑一起玩儿地下乐队,梁苑是主唱,季容是鼓手,两人天天一到晚上就往各种酒吧和LiveHouse跑,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就看对眼儿了,不过这段恋爱没持续多久——再后来季容十八岁时家里出现变故,梁苑主动提出分手。

紧接着又有人说你突然提这人干什么,太扫兴,要是不说谁还记得这号人啊!很快这话被人附和,就是就是,这话头起得根本莫名其妙好不好,他乐队缺鼓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挑起话头的人当即解释:别激动,跟咱几个确实没太大关系哈,主要是和绒绒有关系么。你们也知道绒这人常年脑子不太清醒,还总想一出是一出的,需要我们给他把把关。

其他人:行吧,啥事说来听听。

“其实就挺简单一事,梁苑不是缺鼓手么,又是回国巡演,B市这场他唯一想到能帮忙的人就是季容,然后吧这姓梁的也怪怂的,碍于情面还不好意思直接向当事人开口,一通弯弯绕绕,想先联系咱们这一波人说服他。”

“要我说,也别说服了,直接拒绝就完事。”

烟痂积了长长一截,烟灰欲落不落,季容甩手向旁边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戳:你让他直接来加我,我答应了,帮个忙也没什么。

*

这盒烟季容大多数时候随身带着,本来也没剩下多少,两根,全部抽光之后季容索性下楼走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随手拿了一包软玉溪。他这人对烟也没那么多讲究,一般来说是能抽就成。抽得最凶是在八年前,嗓子也是那时候抽坏的,现在声音听上去还会有点儿沙哑。

便利店快要打烊,屋内大灯被关上,只留了一盏小灯泡。老板坐在前台抱着一碗泡面吸溜,季容付帐时他才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又对季容说了声“国庆快乐”。

他人生地不熟,此时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招待所不想回,只好沿着黑透的大街随意往前走。

W市向来在一天之中温差巨大,入夜比傍晚更冷,寒气顺着衣领往四肢百骸钻,直接冻得人一激灵。呼出的水蒸气凝成团状白雾,季容裹紧衣襟,这外套抵寒却不挡风,只觉得再被这风吹一会儿全身上下就要慢慢僵住、然后变得毫无知觉。

脑子仿佛也被冻住,像个生锈的齿轮,季容试图让齿轮重新转动起来,他开始缓慢地回想,自打沈卿安几个小时前走掉以后,现在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过。

既然这样,季容也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可他还是没忍住——每隔十分钟就打开手机看一次,不过每次结果都会令他失望——和沈卿安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仍然停留在他傍晚时给沈卿安发过的那条“我大概五六点钟的时候到”。

风实在太大,呼啸着流窜在大街小巷,烟点了好几次又被熄灭,季容别无他法,好在没多大瘾头,他把烟盒跟火机重新揣回衣兜里。冷硬的风如刀般切割脸颊,操,这里怎么比B市还不宜居,季容腹诽。紧接着,季容又莫名想起便利店老板的那句国庆快乐。

他这个国庆节确实谈不上快乐——不过要是就这么回B市,他也不甘心。

*

几小时的冷战没什么,一天两天也能理解,季容就不信沈卿安真能做到连着七八天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