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小密探/碧月吟(76)

赵书伟将我送到睿思殿后便离开了，韩公公说皇上正在殿内安歇，需要进去通报一声，我点头向他道谢，他却脸色冷冷，并不待见的样子，我并不放在心上，反正这位公公也从来没有看我顺眼过，即便那个时候对我眯眼笑，也不过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吧。

过了不久，韩公公慢慢地走了出来，说是可以进去了，我让碧晴师姐等候在门外，自己随着韩公公走入殿内。

站在偌大的前殿中，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唯独是人的心情变得不一样了，袁景仁缓缓从内殿步出，见到我似乎仍有惊讶，他定定地望着我，是何心思让人不得而知。

我朝着他福了福，熟稔地道，“昕箩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见他没有回应，我继续说着那些奉承的话，“皇上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这回，他终是回过了神，但那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只见他走到龙椅前潇洒地坐下，然后冷冷一笑，

“不知左相千金大驾，有何见教？”

“皇上……”我只觉有口难言，像被人硬生生地泼了一盆冷水那般地难受。我心里明白，这些话也只有从他口中说出才能伤我至深，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我便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曾经我以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袁御风，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对风哥哥的感情太过飘渺，最多，也不过是兄妹之情，可是他，袁景仁，那个冷着脸数落我的他，那个在大殿之上取笑我的他，那个笑对着我指点江山的他，那个能读懂我曲中心思的他，那个对着我温柔而深情款款的他，每一个都让我深深地崇拜，让我着迷，每一面我都喜欢，可是，这一切，眼前的人却浑然未觉……所以，我只能将此深埋在心底，庭芳姐姐的话我必须谨记，在此关键时刻，切莫感情用事。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他朝着我横了横眉，口中尽是尖酸的讽刺，“在相府里躲着做你的千金小姐有何不好，回来做什么？”

我紧咬着牙，心中即便万般地委屈也不能流出眼泪，这不过是我和庭芳姐姐计划的开始，如果因为这么几句话而受不了的话，那么，我想我还不如趁早放弃了吧，之后的路我根本不可能走得下去。

我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即便双手微微地有些颤抖，但依旧维持着表面上有些僵硬的微笑，他还在等待我的回答呢，我不可以再沉默下去。我才不是个弱女子呢，夫人都夸我聪明伶俐不是吗？我要振作！要振作！

我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努力作出最自然的微笑，“皇上，昕箩未向您禀报缘由，私自出宫，自知有罪。”至于那个缘由，我想他能够猜测到七八分，但是无论他怎么揣测我，我都不能将实情告诉他，目前，对我来说，他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和他之间，不能谈感情，只能谈条件。

“这些左相都向我解释过了，朕自然不会怪罪于你。”袁景仁的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黑瞳紧紧地锁着我，越见深邃与精明，我差点给忘了，他可是聚睿智、英武、多才于一身的治国奇才，可不是什么昏君，在他的面前，如果我有任何谎言或许都会被他看破和拆穿，甚至，如若我和他不再有感情上的羁绊的话，他凭什么再来包容于我，而我又凭什么，用什么本事和他谈条件呢？

我想，也许出宫之后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让庭芳姐姐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的头脑灵活非一般人能比，有她作为后盾，不知为何，心中犹如有了底气，连带信心也提升了不少。

我继而又向他施了一礼，将语气放到最柔，“皇上，能否准许昕箩再为您弹一曲‘相见欢’？

他有一瞬的诧异，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此要求，不过，那诧异不过是转瞬即逝，随即，他的嘴角上扬，轻道了声，“准了。”

韩公公立刻会意地让人搬来了桌椅和古琴，我不紧不慢地走到琴前坐下，轻轻地拨动琴弦，深吸了一口气，流畅悲恸的曲子慢慢地从我的指尖流淌。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我的声音沙哑，无法唱出韵贵妃那天籁般优美的声调，唯有被拨动的琴弦可以代表我目前的心意，一切看似都变了，事实上却什么都没有变，袁景仁，事到如今，你还能读懂我的琴声吗？

一曲终了，我有些小小的紧张，不敢与他面对面，要得到他的信任，其实，并不简单。我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古人云，曲意相通，不知，我和他能否达到这般境界，有如此的默契？至少他应该相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加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