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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梦(29)

回去的路上,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悠悠暗暗发愁,她要是有云瞬师叔的本事就好了,几句话就能把板着脸的师傅逗得微笑。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他突然开口了,这让她十分惊喜。有啊,有啊,一大堆问题要问!比如张世春既然能带他上竹海,把他当自己子侄一般,怎么会任他流落江湖?张家当初虽非大富大贵,收养一个故人遗孤是不成问题的。程跃然现在名声鹊起,又对他礼敬有加,他干嘛对程跃然这么痛恨怨骂?她刚想开口,他淡淡地一挑眉,“算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她气得发噎。

他用眼角瞟了瞟她,“你不是自己说我是谁你都不在乎吗?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努力地咽口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把事情解释清楚能死啊?这个家伙向来这样,总让她有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还是回到“鬼宅”暂住,一路上他再没半句话,她闷得都开始怀念他那些恶毒的言论。这时候她才深刻发觉嫁给他的不利之处,他不说话的时候她很闷,他说话了,她很气。她毕竟是个很豁达的人,懂得凡事要往好处想的道理。程跃然长成这副模样,再满嘴甜言蜜语,她这个当老婆的就没现在这么安稳了,还不天天有女人打上门来?太后悔自己的功夫学得不精深,打架没有稳赢的把握,真是太对不起师父师祖这一世英名。现在她也不安稳,也不知道

道云瞬师叔把夏依馨送走了没有?她猛醒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这……这又想到哪儿去了?

程跃然的心情似乎一直都没好起来,连晚饭也没吃。悠悠很体谅他,谁被长辈那样骂了,还去祭拜父母能眉开眼笑?她给他讲了几个笑话,结果他眯着眼瞧着她,很无奈的洋子,听众这样的态度,她连自己都没逗笑。

晚上她洗好了澡,照例等他回来,每当这时候,她都怀疑他有可能是个女人——她洗澡就够磨蹭了,每次洗完水都凉了,他比她更费时间!等了又等,她举着灯前院后院的找了他一番,值夜的汉子跳出来回禀她说跃然少主一个人出去了。她有点惶恐,会不会她那几个失败的笑话让他觉得很吵,跑出去躲清静?人难受的时候都希望被别人安慰,她把自己的相公安慰得落荒而逃,这情何以堪啊?她的娘可是众口称赞贤妻,难道她砸了竹海的招牌以后,还要搭上娘亲的口碑?

还好在临睡前程跃然还是赶回来了,带了一身山风的寒凉。

她小心翼翼地不去吵他,或许他需要静静地扛过自己的悲伤。一觉醒来已是凌晨,蜡烛即将烧尽,窗外一片漆黑。她想悉心照顾的人被她蛮横地枕着,分担她身体的大半重量,想来睡得不怎么舒坦。没发现她醒,她依旧无心地凝视着屋顶,她动,他还以为她梦中踢被,流畅自然地替她拉了拉被褥。

她突然就心酸了,成了夫妻,她能为他做什么吗?这时候,不该是她搂在他怀中,呢喃抚慰,让他忘却心中伤痛吗?

她坐起身,他以为她要起床小解,也坐起身让开空当,怕她睡眼朦胧还扶住她的胳膊,担心她倒栽下床去。

她的心很痛,对自己很讨厌,她用力地搂住他,“我怎么才能帮到你?我真没用……”

他愣了愣,轻声一笑,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就已经很有用。

怀里的她深深吸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松开了搂着他的双臂,她带泪的大眼睛在半明半灭的烛光下闪闪发亮,她抓起他的双手很决然地按在自己娇软丰盈的胸部,他的脑子一炸,被手心的触感和手背上她手的热度蛊惑痴狂。他的胸膛顿时翻涌起炽烈的火焰,然后她瓮声瓮气地说:“摸吧,平时你一摸就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他喉咙一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抽回手,他忍不住掐住她闷闷的小脸,质问:“我是色鬼吗?”一摸就高兴?

第三十一章 争做贤妻

以为从竹海到兴城再折返都要路过青神县,棉花就被寄养在青神世家任家,悠悠刚跨进任家大宅的正门,棉花已经摇头摆尾地飞窜过来,毛色雪白光滑,双眼炯炯发亮,看来这几天过得相当不错。任老爷听到通禀带了一家子人出来迎接,老老少少不是脸上有抓痕就是手上包着纱布,看来这几天过得很辛苦,个个苦笑不迭,面有菜色。

悠悠紧抱着它,不让它窜去程跃然的肩头,这么长时间了,它还是和他最亲。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嫉妒,看大家那么尊重“程少主”,程少主又一副冷漠傲物的模样,肩头蹲个虎头虎脑可爱至极的棉花,实在风格很不搭,少主的疏离感顿时有些崩塌。

程跃然看任家老少的凄惨模样也有些过意不去,口头承诺竹海在青神的漕运优先提供给任家使用,全家人立刻喜笑颜开,非要留他们小住几日。悠悠发现程跃然的债主面孔也有好处,冷脸一沉,拒绝的话只消说一遍就非常管用。住可以不住,饭却不可不吃,不然都对不起棉花造下的罪孽。

任夫人非常热情,青神是个小地方,主人家会亲自给宾客布菜。程跃然看上去不那么好接近,她就把好菜全堆在悠悠碗里。所谓好菜全都是大鱼大肉,悠悠抿着嘴看放在最上面的鳝鱼发愁,她从不吃鳝鱼。任夫人很实在,鳝鱼满满地铺了一层,底下的菜也沾了汤汁,悠悠也没胃口吃了。任家老少都眼巴巴地盯着,悠悠不好意思放着一碗菜不吃再去夹别的菜,这样显得很不给任夫人面子。正在苦恼,程跃然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空碗换走她那碗“什锦菜”,又夹了些蔬菜放在她碗里,最上面放了块排骨,表情冷酷,语气也冷酷,但是内容很婆妈:“不能光吃菜,必须吃些肉,不然会容易生病。”悠悠听话地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竹海一直是他帮她夹菜的,因为他手长。筷子也用的出神入化,至少不会像她那样夹不起珍珠鱼丸。但她发现任家老少面面相觑,脸色古怪,一直把程跃然当偶像的任家小少爷更是夸张的青了脸,一副食不下咽的悲愤样子。

她猛省,程跃然露出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一面,比肩膀上蹲着棉花更败坏形象。如果他像佑迦师叔那么温文尔雅,看上去就是细致体贴的人,估计神话了竹海少主的人们还容易接受一点,偏偏“程少主”属于冷情傲慢型的,突然做出保姆大妈的举动,的确令人崩溃。

她又自责,能为他做的本就少,难道连自己相公的完美形象也要破坏掉吗?绝对不可以!

从任家出来,立刻要赶往宜宾,程跃然说改走水路,虽然慢了些,却免去许多旅途劳苦。

宜宾是长江漕运重要的一站,码头极为繁华热闹,悠悠看见不少墨竹标志,程跃然指着一条豪华的双层大船说就坐它出发。悠悠兴高采烈,终于不必骑马赶路那么辛苦。程跃然一边和船老大说话,一边冷眼看着她积极主动地从马上卸下自己的包袱背好,抱上棉花。她这种反常从人家出来就开始了,路上歇息时,她竟然破天荒地抢着给他倒茶,还很假地笑着说:“相公请用茶。”

悠悠凑过来挤开正在说话的船老大,很贤良淑德地瞪着水灵大眼,必须让程跃然在所有人面前很有面子,她去抓他手上的包袱,“相公,我来帮你拿。”

程跃然嘴角抽动,她已经开始喊他“相公”了,她喊得顺溜,他听得别扭,“不用了。”

她眨眼,“我来拿,我来拿,不辛苦。”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银票都在我这包袱里。”他淡淡地说,交给她,很可能喝着西北风去见岳父大人。

“哦。”她感到挫败,当着窃笑的船老大很没面子。必须和程跃然私下好好谈谈,串通好。

“把行李放船上,我带你去那边市集,去泸州一路上再没这么大的,该买什么多买一些。”

悠悠的眼睛闪闪发光,刚才她就很想去那个占了大半个码头的市集上逛了,就怕他又不耐烦,非要立刻出发,她是“贤妻”,自然不会向他哭闹发脾气的。行李?她就这么个小包袱!往船老大怀里一搡,她一把拖起他,“快走!立刻去!”

这个市集汇聚了长江漕运南来北往的货物,大到马匹家具,小到特产小吃无所不有。悠悠逛得喜笑颜开,买的酣畅淋漓,小商贩们久在码头做生意,还负责送货上船,转眼就往那大船上送了几推车。程跃然也难得好脾气,跟着她一言不发。悠悠买的差不多,这才心情愉快地回头拉程跃然的手,猛然发现他已无手可拉——冷酷的程少主两手挂满她买的小件物品和食物,因为这样的东西老板是不负责送货的。棉花百无聊赖地蹲在他的肩头,用前爪挠耳朵,有些不耐烦。

“相……相公……”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程少主,他听见这称呼浑身一抖,险些把棉花震得跌下肩来。她突然想哭,贤妻难为啊!内疚自责地赶来要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却发现他几乎每根手指都勾着杂物,动一样都很可能全都从手中散落下来。她扁着嘴,很抱歉地安慰他:“相公,没关系的,天都黑了,大概没人能认出你是程少主的。”

船泊在江边,入了夜岸上还是很嘈杂,悠悠开了一扇窗,半跪在窗下的椅子上扒着窗棂向外看,二层的高度把整个码头的风景尽揽眼底。春末的夜风吹拂在身上格外舒服,刚刚洗过的头发被风吹干,清爽的感觉让她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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