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吟(40)

柚子严肃道：“不许自暴自弃。”

“钟，钟，钟……”阿影的声音传来，两人迅速打起精神瞪大眼睛。

阿影满脸通红，钟了半天，大概不知道该叫钟学长还是钟梓叶还是钟梓叶学长。

钟梓叶回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她（阿影视角）说：“叫我梓叶就好。”

阿影的脸瞬间通红，飞快地抽出巧克力塞了过去：“梓叶，我喜欢你，一周年了！”

喊声落下，山林中格外寂静，树叶仍漠然而永恒地簌簌作响。

沉默良久，钟梓叶淡然说：“一年以前……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你救了我以后……”阿影嚅嗫道。

钟梓叶微微仰头，强烈的阳光下微眯双眼。

突然，他苦笑一声，回过头来，脸上仍是招牌式的微笑：“阿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然后他微微偏头，朝品月和柚子藏身的树说：“你们两个也别躲了，一起来听故事吧，是我小时候的故事。”

山村不大，但也是经济迅速发展起来的地方，当然只是局部发展。钟家在当时算个大家，家里有钱，又是书香门第，村里人大都尊敬钟家。

钟家的孩子取名梓叶，父亲说要他时刻记得，人不过是家乡这棵树上飘落的一片叶子，走得再久也不能忘了家。

所以梓叶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孩子那样专横跋扈，他从小谦和忍让，人家抢东西他也不恼，反而觉得分享与给予是一种快乐。

这样一个怎么也不会生气的孩子，免不了被欺负或是戏弄，平时父母没空管的孩子们才不管什么钟家不钟家、君子不君子，他们只知道这里有一个软蛋好欺负。

有一天晚上，礼堂里挂着灯笼，孩子们在灯笼的光下玩耍。

第三十一章 山神的花海

梓叶也想加入，于是为首的一个说：“好啊，你闭着眼睛跟前面的走，然后数到两百，等我们来找你。”

梓叶于是闭上了眼睛，被人拉着不知走到了哪里，接着很乖地数数：一、二、三、四……两百。

梓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大概身处很黑的弄堂，没有亮光，什么也看不见。

会有人来找我吧，梓叶想着，安静地站着。

过了好久好久，仍然没有人来。梓叶在墙角蹲下，他听见孩子们做游戏的声音，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他辨不清方向。

突然，冰凉冰凉的雨滴在梓叶的脸上，小巷的拐角处亮起一抹光。

一个女子提着灯笼，从小巷的拐角慢慢地走来。

细雨微蒙，梓叶不自觉地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走到离开时的礼堂，玩耍的孩子们已经不在了，但梓叶并没有伤心太久，甚至没有一点点怅然不平，因为那个找到他的姐姐正很温柔很温柔地牵着他的手。

从此以后，梓叶不会再看着其他人玩成一团了，那个叫拓华的姐姐常常带他到村子后面的武华山上玩，那座山就是他的城堡，山的每个角落他都一清二楚。

小时候的梓叶觉得拓华同其他大人一样，总是会教给他一些新奇的东西，比如在什么样的季节里从什么样的树根上能收集到最好的蘑菇，比如如何同小动物用眼神对话，比如用树叶吹出不可思议的婉转曲子。

后来渐渐长大了，少年开始发现这个总是一袭白衣、宽宽的灯笼裤、头发低低地扎着的女子是多么特别，她的一切都是关于这座山，她是那么爱这座山，也是那么了解它。

十五岁生日那天，梓叶跑到山上去找她，拓华站在他们每次见面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她带他去看山坡上的一片花海，告诉他这是专属于他的花海。

然后拓华轻轻拍了拍梓叶的头，说：“长大了，十五岁喔，十五岁之后，姐姐就不能再陪你了。”

梓叶惊讶地问她为什么，拓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林中突然传来女孩的惊叫，拓华疾奔过去，等梓叶赶进林里，拓华已经走了出来，把怀里的女孩托付给少年。

“时间不多了，就由你把她带出去吧，记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拓华微笑着，突然转身疾奔，消失不见。

而那片花海，真的是专属于他的，没有人类能看见的花海。

十五岁，品月默想，十五岁是个分界线，要么彻底看见所有妖怪，要么再也无法看见。

“所以，救你的并不是我，你的告白就相当于无效了。”钟梓叶微笑着说。

“我想，我想带你们去看那片花海，看它到底存不存在。”

这么说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品月身上。

一行人继续走着，在一片山坡前停下。

“就是这里，这里的花四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