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吟(96)

第七十四章 发姬仁妃

忘了是什么引发的，父王忽而下令流放小公主到人间，此生不再相见。

时年十七岁的星陌当晚灌醉了父王，再次追问母妃的死因，父王迷迷糊糊地怆然而笑：“哈哈，她已经生出了最可怕的两种怪物，谁知道她还会生出什么来？”

这句话如一把匕首斩断束缚真相的枷锁，将一副瑰丽壮阔的血色地图在星陌面前缓缓打开，星陌感到右臂隐隐作痛，感到原始的愤怒的血液在身体中间汩汩流动，感到那不属于他的意志低沉的嘶吼。

五殿下就此流亡人间，直到近年她又被召回，竟被月蚀捧作掌上明珠。这甜腻的背后藏着比放逐更令星陌恐惧的东西，他没想到，父王想成神。

“哥，你在听吗？”

妹妹略带疑惑的一句发问将星陌拉回现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对着妹妹略含责怪的眼晴，星陌含糊道：“嗯？哈哈。”

星羽看向床上少年，道：“总之，她是我在人间黑暗岁月里的一抹阳光。可是她沾上了我的幽冥之力，以凡人之躯恐怕命不久矣。为了防止意外，我就把她装成了男子，想请哥你帮我把她变成裔族，谁知半路被星原劫了去，星原以她来要挟我。对不起，我是真的很在乎她也才会出此下策……”

“呵，感情你给自己带回来一个嫂嫂？”星陌怒道，“这就是你出卖品月的原因？”

“出卖？”星羽一愣，“父王不会把她怎样吧，他那么宠你……”

“宠我，但他更在乎的是……”星陌忽然顿住，叹了口气，“罢了，此事你原不知。”

星羽正欲细问，星陌接着说：“这女孩身上眼下并无幽冥之力。”

星羽一愣，回想那个自称乌神的前辈。

“别再在她身边除下元气禁制，把她送回人间去，幽冥界的空气对人类很不好。”

星陌说着披上斗篷，打开衣柜，不顾星羽的抗议，跃入其中：“我要去找品月，希望还来得及。”

悲哀如一弧琴撞击着品月的神经，记忆的片段缓缓铺开。

“月，你要杀我？”跪坐在地的女子身边长发蜿蜒成河，月蚀手执长剑，眼神空洞。

“杀！”先王日危威严的声音传来。

月蚀举剑刺去，却听见女子轻轻地说：“月，我死也没有关系，可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月蚀丢下长剑，抱着女子痛哭起来。

本是先王日危交给他的一个任务，一不小心却假戏成真。他本该助发姬凝聚神力，再将她封印，可他一拖再拖，终于被先王发现隐匿的心思。还好，有了不杀她的理由。

先任发姬受封仁妃，生下大殿下。大殿下半人之躯，身居长子之位而受尽歧视。

王日危于是为皇储月蚀迎亡樱部公主，封为赤妃。

王命月蚀截击墨染天下，月蚀寻到墨染天下，却也寻到了后世发姬。他惊惧难解，后世发姬与现世发姬怎可共存？难道仁妃出了什么意外？

月蚀匆匆而返，所见的却是仁妃一具毫无生气的躯体。

“为何，为何？”月蚀号啕而问。

先王凛然：“赤妃已诞下皇子，此女再无作为妃子的价值，本王便将她体内上神之力转入封印之中，有何不可？”

价值？月蚀苦笑，是了，世间最没价值的便是感情。

于是，月蚀开始埋下重重圈套，制造出日危不忠于裔族的假象，在五个部族长老的支持下，将日危丢进了诛神座，自己登上翼骐部王位，并进一步统一内乱的裔族五部，加冕称帝。

称帝后，月蚀开始致力于捕捉发姬，可到手的发姬总被子未抢进杀掉。月蚀总也来不及转移上神之力救仁妃，只有日复一日，守在苍白的尸体之旁……

原来如此，这就是月蚀执著于对子未施以酷刑的原因。品月惊惧地猛然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已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软管。

一旁月蚀幽幽地说:“这样死去，会不会更心甘情愿一点？你可死得不亏啊。”

“亏得很呢，你敢说你老婆一定会醒来？若真有直接将上神之力转入封印的方法，为什么还要挑强的封印？”品月回嘴道，惊惧之中却是句句在理。

月蚀目光一寒，瞬间又恢复漠然：“行不行，试一试便知。”

拉闸向下一垂，品月果然感到皮管里有种“灵魂都要吸出来了”的强大吸力。品月大怒：老娘拼死拼活打怪升级得来的力量，凭什么轻易便给了你？

月蚀望着显示屏愣愣发呆，大显疑惑之色。

半晌，月蚀抬手关上了仪器，摇头道：“不行。他说效果与意志有关，莫非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