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14)
“没有吗?”女帝目中带着笑意,语调阴柔却问得百里皎悚然一惊,“今日早朝,孤家下旨流放侍郎姜滨。洛提刑回府,宝藿没有为难洛提刑?”
当然有,她躺在藤椅上扬威作福,要洛却杭下跪又磕头。
这是今天白天刚发生过的事情,百里凉竟然知道。
百里皎胆颤心惊,青暄女帝这么问无异于是在一字一字地告诉她,洛府上有奸细,府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会被奸细传递入宫中。
奸细密切注视着百里皎的举动。换言之,她的一言一行都在百里凉的眼皮底下。
百里皎眼帘起起落落。
她实际上很清楚姜侍郎有罪在先,罪有应得,理应惩处。也很清楚白天完全是自己胡作非为,无理取闹。
百里皎自小长在宫里,和宫外乱七八糟的亲戚通通不认识。嫁给洛却杭,住到宫外,姜侍郎妻子门打秋风,百里皎顾念生母来者不拒。
对这表姐,百里皎既不亲近也不疏离。侍郎妻子在百里皎面前哭哭啼啼,本意只是替侍郎求情。
不过,百里皎讨厌洛却杭,暗戳戳地挑动了表姐的情绪,越讲越激愤,甚至误认为百里皎头脑简单冲动易怒。
其实只是百里皎捡着一个压根不成立的由头,准备找找洛却杭的麻烦。
百里皎出嫁以后之所以敢和洛却杭吵吵闹闹,是因为谅定家中私事,传了出去也掀不起波澜。
哪知道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后患无穷。
“臣妹,臣妹……”百里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偷眼瞧洛却杭,他正提壶斟酒,仿佛与他毫无关系,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
换她是洛却杭,她也不会大度到给一个自己素来讨厌的人说话。
哦嚯,这下是真玩完了。
百里皎紧张难安,手抓着自己裙衫,攥得皱巴巴。
却杭 四
十
“罢了。”百里凉拂袖道,本就没指望百里皎说出所以然。
“天气愈来炎热,江南多暴雨。中午秀州刺史呈报,秀州洪涝成灾,城内被水淹没汪洋成海,百姓疾苦,宝藿可有妙法应对?”
百里皎终于了然百里凉今晚设宴的目的。
秀州暴雨洪涝成灾,她邀请朝中年轻但是地位不高的臣子,既能听听他们的高见,又笼络寒士人心。
百里皎急中生智道:“臣妹不才,臣妹以为当下应该广拨赈灾款,开仓放粮,救急为上。”
应该是这样吧。
她自小长在深宫之内,对宫外一概不晓,只听说过哪里哪里地震水灾,父皇每次好像都下令开仓赈灾。
百里凉唇边笑意欲浓,“孤家却不知,原来宝藿所言与内阁那些草包分毫不差。”
百里皎控制不住黑了脸,不敢发作,急忙掩饰地笑了笑,“陛下所言甚是。”
梁朝江山都在百里凉手中,她要她死,都不需要理由。
百里皎生怕惹得她不快,谦卑态度似乎使得百里凉无意再为难她。
女帝正身,视线扫望殿上众臣,“孤家请列位前来,一则设宴款待,二则想听听众位对秀州水灾都有何高见。”
沁元殿宴会,东西两旁放置十来张几案,百里皎和洛却杭共桌跪坐席上。
百里皎心有余悸,腿跪麻了也不敢换换姿势。
反观洛却杭,坐得虽然轻松从容,但是有礼有节。
专注地倒酒斟酒饮酒,仿佛所处的不是天子堂下,而是自己家中。
女帝问秀州水灾有何高见,洛却杭抬头往主位上看一眼,轻巧地嚼口里刚放进来的桃肉。
百里皎视线久久停在洛却杭身上,诧异他怎么如此胆大。
“拨赈灾款、开仓放粮,银子拨下去,层层克扣,无非是填他们的口袋。”女帝坐北朝南,额上金箔吊坠在亮澄澄的灯光耀映下显得华贵富丽。
“发下去一锭银子,真正用到赈灾上的还不到一枚铜板。”女帝两指捏起一根玉箸,重重地敲了敲酒盅,“门下省那些废话,孤家已经听腻了。”
她侧转目光,再次投向百里皎,但不是问她,“洛提刑以为呢?”
百里里皎暗放下心,屏息看着洛却杭,绝非出于看人出糗的心情。
百里皎想不出来了,好奇洛却杭,是否有真知灼见。
十一
洛却杭从容一笑,微不可见着咽下果肉,“臣以为赈灾款固然要拨,物尽其用更重要。陛下担心臣子贪污,可以委派信得过的大人亲自督导。”
“秀州去年旱灾,谷仓未必积有余粮,只提开仓放粮,不若是纸上谈兵。臣以为颁布律令,允许商贾涨价卖米,有利可图,商贾自当从各地贩粮。同时张榜声明,哄抬物价者严惩不怠。”
“秀州旱灾洪涝成患,臣以为上述提议可解近患,终非长远之计。秀州应当大举水利,现下百姓疾苦,不如以工代赈,募集壮夫兴修堰坝,奖以银钱米粮,好过直接救济。”